第三十章 是真英雄自相知(第4/8页)

二、饥饿——尝过饥肠辘辘,却又是千里荒凉那种境遇之人,一听见饥饿,定必魂飞魄散。

这时只要能解除这种痛苦,他当然极之愿意变成蚂蚁了。

三、疲倦——自古以来都有疲劳审讯这一招,只不过于今为烈而已。

此是因为疲劳审讯似乎比较“人道”,较为合乎自由民主原则。

但如果此一方法不能使人痛苦,不能令人招供,便可肯定没有存在价值,不值得现代之人采用了。

由此可知有时“疲倦”比起许多种痛苦还要痛苦,使你不得不在疲劳审讯情况之下招供一切。

甚至连没有做过的事也愿意承担,只要立刻结束审问就可以了!

此处还有寒冷、酷热,肉体上或心灵上的伤痛,对一切从无所知之恐惧等等……

人类处身于上述任何痛苦之一,便变得非常脆弱可怜,只怕连蚂蚁也不如了。

他由于头痛欲裂,现在最最要紧之事就是如何解除头痛之苦。

这个他就是李不还,长身玉立,白衣飘飘。乃是当今汉水流域最大帮会铁扁担帮的帮主。

昨夜他在噩梦中惊醒,马上发现全身无力,头脑疼痛,虽然他只醒了一下,却幸而他曾受过秘密严酷的杀手训练。

故此他虽然马上就陷人昏睡中,其实他已经以极之坚韧意志力,依照“求生训练”最高法则,暗自催动内息,集运内力。

但也得等到天亮之后,他才真正清醒。

现在他虽然是仍然头痛乏力,却已大有程度上的差别。

他只起身查看一下,便自躺下,连眼睛也闭上。

但这一瞧他已经获得很多资料可供推断,也深深了解目前第一要紧之事,就是恢复体力,祛除头痛。

然后才有任何应变能力。

我落得这般情况,当然是无愁仙子崔怜月下的手。

问题是她为何要这样做?

对谁会有好处?

她现下到哪儿去了?

任何事倩到了她身上,总是简单的变成复杂,美丽变成丑恶,和平变成凶险,平凡变成诡奇,善良变成狡猾……

她这回的做法,必有某种阴谋无疑。

但谁能够知道她的阴谋?

如果有人得知,便可从此人身上设法子了。

可惜此路不太通,那个千娇百媚艳绝当代的美女,真是诡谲多变深不可测。所以当然可能有人知道她深心里的阴谋。

那么应该循何种途径侦查以及应付这个可爱可怕的美女呢?

李不还的头因而增加了痛楚。

也使他烦燥而内息节奏规律受到干扰。

他赶紧收摄心神,使绵绵内息恢复正常。

当此之时,他久经训练的坚强意志力可就发挥了惊人作用。

他可以像初学冥想或超觉静坐的人一样,先把一切烦恼一切感情放在门外,等静坐完毕之后再算。

不久便又进入极静之窈冥境地,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他微感矍然,刹时间集中了全部注意力。

那是他听见很轻微的脚步声,一般来说脚步只表示有人行动,但这种脚步声却透出“危险”意味。

当然这是超级杀手才会有的敏锐感觉。

稍差一点点的就不可能察觉了。

然而奇怪的是这种“危险”竟然不是冲着他来的。

他反而更加惊心动魄的竖起了耳朵。

这个含有危险气味的人物,究竟想对付谁?

会不会是……

如果是对付他,事情反而似乎容易解决。

但若然不是,问题就大大复杂了。

他深深吸一口气,霎时间真气运到全身小周天一遍,然后无声无息有如鬼魂一般,飘出这个寂静幽雅的房间。

在斜左方的屋角,幌动着一个头发半白的头颅。

此人的侧面瞧得真切,肯定从未见过。

那头发星霜的中年人,衣着适体,质料名贵,显然不是肖小之辈。

正因如此,此人果真大有问题。

他细细观察一下,心中已有了不少资料。

那中年人在一扇窗外站了一会,便伸手拉开窗户。

房内有个衣着朴素的女子。

她闻声转面向窗户投视,一时之间时间似乎忽然停顿了,人间一切的活动好像都失去了意义。

那是由于这个女子长得太美丽了,以沉鱼落雁羞月闭花等形容词,只怕还是远远不够。

那中年人固然呆了一下,连李不还这个曾经与她拥抱接吻过的人,也不觉怔住。

当宇宙的秩序恢复如常运行,那中年人一跃入室,柔声道:“大小姐,你还记得我么?我是晏潮,我以前在春风楼的!”

“春风楼”的主人姓刘,地点在扬州,与同在扬州的崔家“花月楼”并称春风花月楼,乃是武林闻名的世家。

由于崔家和刘家往还极之密切。

所以双方所用之人,大都认识或者见过。

崔家大小姐就是崔怜花,她欣然而笑,道:“啊呀,是晏大叔,我当然记得你。大哥哥呢?他在哪儿?”

晏潮道:“我离开春风楼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刘少爷的行踪毫无所知。”

他们口中的“大哥哥”“刘少爷”乃是同一个人,就是武林著名世家“剑刘”,亦即是扬州的春风楼。

这刘家唯一传人就是刘双痕。

崔怜花姐妹向来叫他“大哥哥”的。

崔怜花讶道:“你离开了?离开是什么意思?”

晏潮道:“那意思是说我不再是在刘家做事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眼已经超过三年了。”

崔怜花道:“那么你怎会在这儿出现?你怎知我是大小姐?”

晏潮笑一下,道:“说来话长,反正是二小姐叫我照顾你和保护你。所以我当然知道你是大小姐,决不会错认你是二小姐。”

崔怜花松口气,道:“原来如此,既然是你保护我,我就放心了。”

晏潮摸摸已经稍呈灰白的鬓发,深思一下。

他才缓缓道:“大小姐,这儿不是扬州,时间亦不是几年前,所以很多事情很多关系都发生了变化。”

崔怜花漫然嗯了一声,道:“当然会有很多变化。佛家的空性哲学,大部份基楚就是世上有变幻不定的现象。

如果是永远不变,世界上就没有新的面貌。既然是必有变化,那么所谓的悲观论者何必悲观?

宿命论者以及机械论者又何必牢牢抱住他们的理论?命运当然也不可例外会有变化,你说对不对?”

晏潮目瞪口呆了好一阵,才回答道:“这些话恐怕只有等到刘少爷来跟你谈了。”

崔怜花微一定神,正视他道:“那么你想告诉我什么?你的声音好像有点不自然,好像有些话不太好意思说出来似的,你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为什么有不好意思说的话呢?”

晏潮沉吟一会,才道:“我的确不好意思。”他面色忽然一沉,变得冰冰冷冷:“但我却不得不说,有些事我也不得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