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见佳人懦夫变勇士

须知峨嵋派是武林中四大剑派之一,那孤云剑客辈数甚尊,如今的掌门人白云道人是他师兄。这孤云道人性喜云游,仗剑飘荡,专管人间不平事,多年来誉满宇内。

几年前虽然随同峨嵋前辈青阳道人和衡山高手金蜈蚣龚泰,略略受挫于自骨门,但威名不减。数年来孤云剑客返山苦炼,如今再次出世,已轰传一时,大家都认为白骨门必有麻烦到来。

另外华山派也是武林四大剑派之一,那徐氏兄妹前五年才出道,但如今侠名已脍炙江湖人口。

一则他们兄妹的确得到剑法真传,手底甚高。

二则他们出道时年少气盛,爱管闲事,只因师门名望甚重,等闲的人也惹他不起,吃了亏也只好忍气吞声。

三则徐氏兄妹中哥哥徐安国虽然相貌普通,但妹妹徐若花却真个人如其名,美丽异常。有此三个原因,故此名声传播得特别快些。

这三位名剑客的事迹,在镖行中传说得绘影描声,只因他们俱是黑道中人的克星,等如镖行中人的朋友,是以大家一听他们的名头,都禁不住肃然起敬。

韦千里本来心中忐忑不安,老是担心房间里砖头未曾重新铺过,很容易便露出会武的底细。

但这时大家谈起这四大剑派名手的轶闻,便登时忘怀了心事,听得十分人神。

过了一个时辰,总镖师金童许天行带领着大队人马,回到镖局。

韦千里偷偷窥看,只见总镖师那张英挺俊拔的面庞上,毫无一丝风尘之色,反倒神采焕发,毕恭毕敬地把贵客让到厅中上座。

大厅中挤着许多人,有两个平日张扬跋扈得很的镖头这时都肃立噤声。韦千里更加觉得来客身份尊贵,直着脖子去瞧。

只见一个中年老道,面目方正严肃双眉修长隐隐露出煞气。背上斜插一支长剑,青穗摇摇,这人便是黑道中人闻名色变的峨嵋高手孤云道人。

另外两个是一男一女,男的身裁雄伟,气宇轩昂,五官端正,却只是平常相貌,这位便是华山年轻一辈中的名手徐安国。

另一位面貌清丽,梳着一条辫子,身上衣服甚是淡朴。她便是名震江湖的徐若花,凤目中蕴含寒光,顾盼之间令人肃然生畏。

他们兄妹两个也都是背插长剑却垂着黄色丝穗。

四大剑派都有点渊源,孤云道人比徐氏兄妹高出一辈,因此便落座首位。

韦千里只偷窥了一眼,便忙着卸马等琐事,到他再经过大厅外的院子时,只见厅上筵开五席,金陵城内所有知名之士,都已来到这广信镖局。

他用锐利异常的眼光匆匆一瞥间,已看见和这三位贵客同席的,尚有江南武林名手蟒鞭陈名度。

这蟒鞭陈名度年约已在五旬上下,定居在金陵城郊。他只要一进城江湖中人便立刻知道,大家对他都异常恭敬,是以韦千里一向也十分敬畏这个人。

如今陈名度在席上对这三个贵客,却也显得十分敬重。这种态度一落在韦千里眼中,更加抬高了那三人的身份。

且说那大厅之内筵席已近尾声,孤云道人道:“承蒙总镖师盛筵相待,贫道并代表徐氏少侠先行道谢……”

金童许天行忙起身谦逊,眼光瞟过徐若花,只见她也瞧着自己,心中暗喜,重复落座。

“贫道意欲邀总镖师及陈兄散席后略谈片刻,陈兄可有功夫?”

蟒鞭陈名度微微笑道:“道长有命,在下敢不遵从……”

孤云道人道:“陈兄太客气了,”突然面色一沉,慢慢道:“当年与陈兄等同赴开封府,至今回想,犹有余恨……”

金童许天行听了,立刻矍烁地四下瞥扫,却见众人并没有听到,暗自吁口气。

徐若花问道:“总镖师怕被别人听到么?”

许天行玉面一红,勉强道:“不,姑娘误会了。”

徐安国道:“其实咱们绝不能瞒得过榆树庄耳目,孤云师叔你说可对?”

孤云道人沉重地颔首,蟒鞭陈名度这时主张散席,到后面细谈。于是在一番寒喧应酬之后,五人又在镖局内进的一个小院落的上房中坐谈。

蟒鞭陈名度首先道:“在下一直极为留心榆树庄的尤其是由庄中直接派出来南方办事的人,在下几乎没有漏过一个人的行踪。不过,说句老实话,谅几位也不会见笑,在下确实不敢轻举妄动,眼看榆树庄势力逐渐南侵,只好任由他们猖撅……”

金童许天行道:“我们江浙境内的镖局,曾经秘密举行过两次会议,但大家都明知无能为力,只好准备榆树庄规定抽佣标准时,便照数付给……”他有点赧然地斜睨徐若花一眼,徐若花却毫无表情。

徐安国却同情地道:“许兄你们这样实在是迫不得已,榆树庄这于魔崽子的确不好惹。”

“昨日榆树庄有人来到金陵。”蟒鞭陈名度道:“但这人仅是个二流角色,姓安名镇新,看样子大概要在本城等候什么人,今早尚未离开。”

孤云道人考虑一阵,缓缓道:“这次贫道出山,确实是有意与榆树庄再拼一次,最可惜的是家师叔青阳道长和衡山龚前辈都不知闭关何处,看来只有我们自己动手了。幸而还好徐氏少侠们忽临敝观,因此声势大壮,现在我们所需知道的,便是榆树庄是否另有高手投效?抑是只有铁掌屠夫薄一足和以前的几个人?假如只有他们几个,我们毁了他们,等到董元任赶来,我们仍可一战,同时那时候家师叔和龚前辈也当闻风出山……”

他顿了一下,又慢慢道:“我们以一个月为期,请陈兄动员武林朋友的力量,总镖师动员镖行朋友的力量,彻底查清楚榆树皮底细,与及最近动向,我们数人这才忽然直赴榆树庄……”

他们都点头同意,忽地孤云道长和徐安国两人凝视门帘外。孤云道长低低道:“外面有人。”

金童许天行明知自己比起座中四人,最不济事,但事情发生在自己镖局内,同时刚才说出镖行同仁会议真相,早有怯弱之嫌,这时为了表示勇气,霍然离座。

徐着花一路上已知这位总镖师在镖行中虽是个人物,但比起武林名手来,可就差了一截,他对这个丰度翩翩的年轻镖师倒是有点儿好感,这刻知他是表示自己勇气,暗叫一声傻瓜,娇躯忽然凌空飞起,错眼间已抢过许天行身形,猛然伸手揭起门帘。

只见房门外站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双手放在背后,头发蓬松,看不清面目,但正因这样,更使人觉得那厮带着鬼头鬼脑的味道。

徐若花五年来在江湖走动,经历已丰,并不搭话,猛然伸出玉手,五只纤纤玉指,微微张开,疾如闪电般直抓那厮五窍要穴。

她指上带出锐厉风声,这等煞手不比等闲,纵然炼有横炼功夫的好手,也不敢让她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