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水光寺前已经是人声鼎沸,岛上五个庄子的人先后赶到了。徐庆带韩彰卢方蒋平几个也匆匆奔来了。冲在最前边的竟然是白玉堂。

可是,他们来晚了,寺里的大火似乎已经扑灭。只有浓烟依旧烈烈地腾空,一阵阵呛人的焦煳味道在空气中弥散着。

人们涌到了寺门前,却都停住了脚步。

人们不得不止步。

十几个僧人手持刀枪站立在寺门前,拦住了去路。他们冷眼看着涌上来的人们。

柳无眠高声问道:“各位师父,为何失火?”

僧人们并不回答。(聋了?)

徐庆高声问道:“悟修大师是否在里边?”

僧人们仍然不回答。(真聋了!)

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倒不是他们惧怕这些手持刀枪拦路的僧人,而是他们还不知道这寺门之内是什么,或者是陷阱,或者是布满了凶险的机关。总之,现在的水光寺,在众人眼睛里,已经成了凶险不祥之地。

白玉堂大喝一声:“请悟修大师出来!”

僧人们还是不答话。

静。大夜下的静,有着另一种骇人的气氛。

终于听到了寺院内有脚步声响起,有人走了出来。

先是韩彰惊呼一声:“悟修大师?”

徐庆也惊叫起来:“是悟修大师,你还在寺里?”

当然是悟修大师,一绺如雪的胡须在胸前飘动,站在了寺门前。让人奇怪的是,他身边跟着胡天成。胡天成为什么会与悟修大师站在了一起,人们心中茫然不解。悟修大师微微皱眉,双手合十,安详的声音说道:“各位施主,如果在水光寺逞勇斗狠,便是毁坏了这里的清静呀!”

徐庆叫道:“大师呀,莫要误会,我等只是刚刚看到寺中火光冲天,便惶惶前来救火。如何这些僧人们不让我们进去呢?”

悟修淡然一笑:“这位施主,你说什么呢?这是佛家圣地,岂容你们这些凡夫俗子随便踏入呢?”

众人一怔,他们当然熟悉悟修大师,大师一向和蔼可亲,今日如何这般说话呢?

天空中悠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每一个人的面孔。轰轰隆隆的雷声由远而近了,雷声阵阵,伴着一道道闪电,在人们的头顶炸响,震撼着人们已经揪紧了的心脏。

胡天成突然脸色变了,大声喊道:“诸位,小心。他不是悟修大师。他是无……”说着,他纵身一跃,就扑到了白玉堂的身上。

胡天成话音未落,悟修大师的长袍已经飘飘甩起,他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扯去了假面。竟然是无由。

雷电交加之际,大雨凶猛地落下来了。

好一场大雨,如泼似瀑,密集如少女的青丝,疾速如出弦的利箭。

却又不是雨,是如泼似瀑的暗器,是千万道出弦利箭般的暗器,都是从无由的袍袖中射出的。

一片惨叫声尖利地响起,几个不及躲避的人被射倒了。

好毒辣的和尚呀。

胡天成浑身已经成了刺猬。他结结实实地替白玉堂接下了无由的暗器。白玉堂被惊得呆住了。他抱起胡天成,他痛苦地喊起来:“天成,天成呀!”

无由仰天哈哈大笑,高亢的声音说道:“胡天成呀,你与白玉堂本是生死兄弟,你们在我的面前演戏,还以为我看不出吗?那天你们在徐家庄,你们的功夫本来就不分高下,你如何就轻易地败在了白玉堂的手下。你们把戏演过头了呀!”

胡天成已经奄奄一息,他吃力地睁开眼睛,他看着白玉堂:“玉堂兄,我怕是……等不到了……”

白玉堂伸手点住了胡天成的穴道,他痛苦吼道:“天成呀,你死不了的。你不能死。我们还要一起回去呢。”

胡天成微微笑了一下,他低低的声音说:“不用了……你就……把我埋在……这里……”他猛地张嘴,一束浓浓的鲜血吐了出来。他已经无神了的目光盯着白玉堂,咽气了。

白玉堂轻轻放下了胡天成,拔出刀,长啸了一声,向无由扑过去了。与他同时冲上去的,是红了眼睛的韩彰。刚刚侥幸躲过了无由暗器的韩彰,心中怒火已熊熊燃烧。他目光凶猛地盯着眼前这个毒辣的无由,他竟然假扮了悟修大师的容貌。看来悟修大师也是凶吉难测了。韩彰迭声暴叫着,挥刀扑了上去。白玉堂与韩彰,二人的钢刀如漫天飞雪,排山倒海般向无由压过去了。

徐庆卢方蒋平柳青等人也虎狼般纵身扑上去。暴雨之中,一干人团团围住了无由。愤怒是一种力量,也是一种无坚不摧的精神。众人的刀剑,已经把无由逼到了一个万劫不归的绝境。

无由拼力甩动长袖,他勉强挡住了韩彰等人压过来的阵势。但是,在众人的攻击之下,无由渐渐出现了败势,他大叫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助我!”

无由话音未落,寺门前呆了许久的十几僧人便蜂捅上来(不是聋子呀?),寺内也突然窜出来十几个僧人,一起向众人杀过去。众人只得分心应战。无由大大松了一口气,他乘机荡开一条路。大喝一声:“我们快走!”便向山下跑去,僧人们也便随他跑下山去了。

韩彰卢方蒋平徐庆等人怎肯罢休,就要尾追下去。

白玉堂却像发现了什么,伸手拦住了众人,大吼了一声:“不要追!”

雨竟然也在这个时候停了。众人收住刀剑,眼睁睁地看着无由带着那二十几个僧人跑下山去了。众人正在纳闷儿,白玉堂为什么不让他们追赶,突然看到山坡下的草丛里突然人影绰绰,竟然有近百个黑衣人显身了。果然有埋伏呀。白玉堂精明呀,他如何看出的呢?

白玉堂冷笑一声:“刚刚无由那个贼和尚虽然显露了败势,为何那些助战的僧人却不曾出力呢?如何就夺路而逃呢?分明是引我们追赶,再打我们一个埋伏罢了。”

水光寺门前,一片寂静。

白玉堂对众人道:“诸位,我们进寺吧。”

众人醒过来,走进了水光寺内,寺内十分安静,已经空无一人。

众人走进大殿,都吓了一跳,宋全与他的四个随从,竟然在大殿内席而坐。他们竟然毫发未伤。他们身边却躺着十几个黑衣人的尸体。见有人进来,宋全几个急忙起身。

白玉堂大步走过来,看看那十几具尸体,问道:“宋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宋全苦笑道:“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自从上岛来,总是被一些黑衣人追杀。”

白玉堂皱眉问:“他们是你们杀死的吗?”

宋全摇头:“没有,他们只是与我们交过手,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竟然都突然倒下了。他们好像都是自杀身亡的。”

白玉堂皱眉问:“如果我猜想的不错,刚刚水光寺的火是你们放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