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终极刑审(第4/6页)

己入兜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上午费全又给裴盛灌了两次饿食。人饥饿的极限是七天,裴盛虽然只饿了四天多,但是他承受的饥饿感远远超过了七天,这可能只有地府的饿死鬼才有体会。

又过了午时,李弘冀终于把心思拉回到刑审上:“怎么还审不出?你这两种刑法有没有极限?我瞧再继续下去那刺客不死也会疯傻了。”但李弘冀这话在别人听来却是有着其他意思,比如说韩熙载。

费全和蔡复庆对视了一眼,其实他们两个心中知道,这两种酷刑早就过了极限。但是他们又不甘心就此停刑,一旦停刑那就意味着他们从未有过的失败。

“应、应该没问题。”蔡复庆回答时有些迟疑。

“那就继续。”李景遂也觉得李弘冀突然说出那些话是别有用意,所以他坚持与李弘冀相悖的意见,因为只有坚持才能不让自己的意图功亏一篑,也才能让真相水落石出。

“我看刺客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就算说出什么来也都可能是胡言乱语了。”李弘冀倒是说的真实感受。但这话更是被别人认为是在预先打伏笔,这样就算受刑者说出什么来,他也都可以推说是在胡言乱语。

韩熙载不但觉得李弘冀刚才的话别有意图,而且还觉得这些话正好可以用来替自己作某些证明。于是他装出几分热情,将顾子敬邀到外面凉亭说话。

“顾大人,你觉得刚才太子的态度是否有些异常?”韩熙载试探着问顾子敬。

“韩大人的意思我知道,吴王府德总管在成都蜀宫出现后,我便已经知道你所担心的危机在哪里了……”顾子敬的反应出乎韩熙载意料,自己才提起个头,他便滔滔不绝,将自己从德总管成都密见孟昶,然后自己烟重津遇刺,再后来“神龙绵九岭”的风水诡杀画被夺走等等情况加以分析,将矛头直指李弘冀。

“顾大人近来一直屈身南平,好些金陵发生的事情你都不知道。”韩熙载一副将顾子敬当作知己的样子,毫不保留地将刺客前两句供词以及太子宴上逼供、齐王遭遇刺局、蜀国赵崇柞偷入金陵等等金陵城中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顾子敬。

“原来还只是采用不为人知的诡画刺杀,而现在已经是逼宫夺位的架势了,皇上知道吗?”顾子敬满脸惊讶,他确实没想到会发展到这地步。“太子肯定觉得这一回刺客再难熬过去,所以做好所有准备,一旦将其招出便立刻兵变逼宫。”

“皇上还不知道,我们去告诉他这件事情很不合适,那会显得他年老思衰、有失明断,连自己儿子要忤逆犯上都未觉察。所以我想可能还要麻烦顾大人,将此事婉转提醒皇上。顾大人本就是皇上安置在各处的眼睛,你发现了什么,也就是皇上亲自发现了什么。你出面提醒,只会更显皇上睿智。”

“韩大人客气了,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我这就进宫。”顾子敬心中窃喜,他觉得这是平白送给自己的一份功劳。自己冒险行事,以己为诱躲在南平那么久,没想到老天还是公平的,最有分量的功劳仍是落在自己身上。

顾子敬急匆匆走出几步,突然又停步回身:“韩大人,有件事一直忘了谢你。烟重津那回要不是你及时鸽信提醒,我们恐怕就要尽数丧身他乡山水间,更遑谈擒住刺客揭示真相了。”

“你搞错了吧,我并没有发鸽信提醒烟重津截杀的事情。”

“不会错,鸽信是发成都密探点的,但我们当时已经离开成都,幸好夜宴队办事能力非同寻常,赶在我们进烟重津之前将鸽信由密信道转给了萧大人。”

“不对不对!我根本就不知道刺客截杀烟重津之事,之前虽然发了三份鸽信,内容只是告知吴王府德总管也去了成都,提醒萧俨谨慎行事,如果字画已经有解,就先遣人将字画和解语送回。”

“信件我亲眼看过,是大人才能写出的俊秀文字,也有大人印鉴在。韩大人要么是居功太谦,要么是怕此事被人知道了另生枝节?哦哦,我明白了,哪天我遇到萧大人让他前来致谢时将信带还与大人。”顾子敬说完赶紧走了,这是急着到元宗那里去邀功,却没有细想一下这要是块好肉怎么会轮到他张口。

看着顾子敬走远的背影韩熙载心中纳闷,顾子敬所说信件从何而来?会不会是王屋山或夜宴队中的哪路首领以自己的名义发出的?如果是他们的话又何必模仿自己的笔迹,还有印鉴又是哪里来的?那么是什么人用假冒的信件替换了自己之前的鸽信,可替换的鸽信是提醒顾子敬他们避开烟重津的刺客,其意图是什么?是想让萧俨他们带回证据扳倒太子李弘冀吗?那么做这种事情的人会是谁?李景遂?或者是其他哪位皇子?

韩熙载边想边慢慢往无极渊走去,还没到门口,就看见李弘冀急步从里面走出,身边带的随众竟然被他远远甩在后面。而且从韩熙载面前经过时竟然理都没理他,那样子应该是在想着什么重要的事情,根本无暇注意到旁边的任何人。

韩熙载回到无极渊里时,受刑的裴盛状态又有变化。他眼睛已经不再紧闭,而是露出一道缝隙。缝隙中只能看到眼白,就像是个天生的盲人。呼吸变得急促而短暂,胸腔和腹腔不停地起伏替代了偶尔的抽搐。而最让人感到兴奋也最让人担心的是,裴盛的嘴唇现在开始蠕动,像是在呢喃着什么。这是快撑不住要招供的征兆,但一般受刑者神智尽毁之前也会是这样的表现。不过就算是神智尽毁,在目前这种下意识状态的呢喃乱语中,说不定就会吐露什么重要信息,所以蔡复庆现在一直都站在裴盛的旁边。

“冯大人,太子因何离开?与刑审有关吗?”韩熙载问冯延巳。

“应该没关系,虽然他几次提醒这番刑审有没有过极限,但都没有加以制止。匆匆告辞离开是因为兵部来了个传信官,和他耳语了几句。”

“这样啊,其实我也正想问,这刑审极限是多久,这样审下去不会让刺客神智尽毁或心力衰竭吗?”韩熙载之所以和李弘冀关心同一个问题,是不想逼得李弘冀太急,让外调的兵马能赶在李弘冀动手之前赶到金陵。

费全看了李景遂一眼,见李景遂没有什么阻止的表示,便实话实说回答了韩熙载的问题:“已经超过极限整十二个时辰,从未有人能抵受到这种程度。”

“啊,难怪太子会有担忧。你们还要继续下去吗?”韩熙载觉得李弘冀的确应该离开,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还坐在刑审现场会对李弘冀也是一种煎熬,因为受刑者随时都会吐露出真相来。

“继续,很快就会结束的。”这一次是李景遂替费全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