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石室异人

方歌吟一见到铁狼、银狐再出现:立即做了一件事。

逃!

方歌吟返身就走!

就在他刚才目观“长空神指”桑书云的神技,以及受到桑小娥的奚落,却使方歌吟在这日落之际,暮天晚地之时,突兴起大志。

他要活下去,要像桑书云一般,创帮立道。

要报父仇,要让人看得起,要锄严浪羽这等奸徒……换作平时,他个性刚强,定死拼不屈,而今他亦更不屑求饶保命,但是他可以逃。

他返身就逃!

这使铁狼,银狐一怔,原以为这小子又呆又硬,定必死拼,自己先说几句体面话,才把他杀了灭口,谁知话未启口,方歌吟拔足就逃。

当下铁狼、银狐冷哼一声,心忖:“你已受数创,还能逃得出我们手上心?两人也不急,左右包抄的追踪过去。”

方歌峙逃了一阵,只觉天旋地转,流血过频,伤口又疼,终于扑倒在一棵大树干上,喘息不已。他只稍停,回头一望,只见铁狼、银狐两人目光精锐,杀气大现,一步步地逼近。

方歌吟心里长叹:今番莫不是要丧命在这两个老鬼的手下……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树下有一个小洞穴,洞心黑呼呼的,看不清楚。

方歌吟把心一横,竟洞穴里就是一跃。

就在这时,铁狼、银狐同时出手。

“轰”,树木倒塌、枝叶纷飞。

然而方歌跨已钻入洞穴,银狐怒极,银发乱颤,扒开木叶,但洞口极狭窄,方歌吟身形瘦挺,挤在穴里,根本奈何不了他。

铁狼怒道:“小子。你给我滚出来!”

方歌吟冷笑:“你有本事就进来。”

铁狼毗牙露齿:“给我逮,就挖心剖肺!”说就要跨进去。

铁狼本来就十分精悍短小,一挤之下,几乎就要缩进洞穴中去,方歌吟大喝一声,一剑刺出。

换作平时,铁狼才不怕方杖吟的剑招,但此刻并手胝足,塞在洞口,方歌吟这一剑,他既不能闪,又不能避,手脚也不灵便,乍见寒光扑面,及时一缩。

饶是他收缩得快,退出洞穴,但仍被剑风扫中,划了一道血痕在右颊上。

铁狼此怒非同小可,他原本丑陋至极的脸上,又多了一道疤痕,而且居然伤在这样一个后辈手里,简直是奇耻大辱。

铁狼厉哮一声,蓄力发掌,要把大树之根、土地、洞穴,以及穴里的方歌吟,一齐以凌厉的掌劲摧毁。

“轰卤”一声,这一下重推,树根碎木纷飞,沙土飞扬,骤雨般打在洞内。

这一下掌推,虽不能把穴口全毁,但亦不堪再击,铁狼兴银狐打了一个眼色,准备在下一掌,两人一起全力出掌,把方歌吟震死于穴内。

这一,方歌吟焉有不知。他情知一出洞穴,唯有死路一条,可是不出树洞,也必死于铁狼、银狐掌千,这一下真是到了绝路,出是死,不出也是死。

方歌吟这次可真是死定了。

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这个时侯,方歌吟忽然掉了下去。

方歌吟“掉”下去后,才知道他所站立之处,却不是小树穴,而是下接一处大石洞的。

“呼”地掉下去,黑,一片忽忽的黑,然后“砰”地背脊触地,一阵厉痛,几乎令他流出泪来。

地是坚硬的岩石,眼前是一片看不见的黑,只有穴顶一点茫茫的夜空星芒,看来有几丈高,只听穴口传来铁狼、银狐不断怒喝、气叱之声。

可是铁狼、银狐也不敢冒然入洞,他们不知树洞有多深,而下面黑呼呼的一个大洞,方歌吟精亮的剑光隐约可见。

谁也不愿意在这种情形之下以身试剑的。他们一时不敢跃下,却什么粗言秽语都骂尽了,方歌吟真不忍卒听,两个武林前辈居然对一个后辈骂出这等话来。

所以他也越发拒绝自己死在两个这样的败类手下。他稍稍定下神来的时候,发现这石洞居然非常宽敞,但长满了青苔,湿气很重。

他的脚也沾满了泥泞,他藉一点点天光,发现地窖里刚掉落的泥块、青苔、腐木、野菇一地都是。方歌吟这才明白,那大树穴口原来接通石洞的径道,但因荒弃年久,树干中空间被朽木碎片、青苔、草菇、烂泥所占满,累积起来,方歌吟藏身于树穴时,脚踏上去,再经铁狼、银狐凌厉的掌力一震,土崩泥落,反而使他落入了地洞之中。

这石洞又深又长,既黜暗又奇滑,不知道向何处?

方歌吟忍不住叹了一声,耳边忽然又似有人叹了一声,方歌吟几乎听得跳了起来。

黑突突的洞里死寂一片,只有听似钟孔石滴落的岩水微响。方歌吟又试探的“氨”了一声。

丙然在这深不可测的洞穴,传来了:“啊啊啊碍…”无数声,声音既被歪曲,而且诡秘异常。

听来这石洞似有九曲十三弯,通道不少。

隐约的天光下,石壁青蓝一片,很是可怖,又听洞上银狐恐吓道:“龟儿子,你有种我给老娘上来,不然我们就跳下去,给你大卸八块!”

铁狼也忿然道:“你不上来,我们守洞口,饿也饿死你!”

方歇吟在里面一听,也觉颓然,觉得也是,自己堂堂男子汉,居然屈居石室,父仇未报,武功太低,就算在此得逃过劫数,最低也得饿死,一念及此,简直万念俱灰起来。

铁狼、银狐越骂越凶,方歌吟就越听越伤心,不禁低下头去,猛然看见自己手中的剑。

天色暗淡,剑芒更暗,可是这是他的剑啊,要是这一把剑,给廿四岁就剑无敌手天下的宋自雪宋师伯所执,又是怎么一番局面,又是怎样的一种锋芒。

而他,为什么是他,这把剑就锋芒黯淡?为什么换作是他,就屈于石洞,无法剑试天下,更遑论剑震天下。方歌吟,你服不服气?

在黑暗中,那轻淡的一抹剑芒,在方歌吟起伏如大潮的思绪中,宛若一道闪电!

惊天一剑!惊天一剑!那雷雨之夜,那中秋之夕,大侠萧秋水的剑若霹雳,群俯首。

我纵不如大侠萧秋水,我也要学他!方歌吟愤然也是奋然而起,持他的剑,一步一步向未知的,深暗的洞穴走去。

不管前路是什么,不管黑暗中有什么,他都要拿他的剑,前去闯一闯。

一个人能在如此劣境之中,仍意气方豪,这个人要能不死,就必定有所作为。

方软吟,他能不能有所作为?

唯他提剑走入黑漆的前路去时,这答案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这一走,居然走了半个钟。没有火摺子,也没有火石,方歌吟越往前走,越伸手不见五指。

石洞从越来越深,越来越黑,到湿气彷佛自壁上百透入衣衫皮肤里去,渐渐又到了一个比较干燥,也较为狭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