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2/2页)

这是他第三次和织田作之助相遇了。但即便如此,他们双方也都没有放下枪。虽说前面两次相遇都很和谐友好,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什么敌对组织呢?

“冒昧问一句,”初鹿野来夏先问了,“织田先生是哪个组织的?”

织田作之助并不介意自报家门,总归他也只是个再底层不过的成员而已:“港口黑手党。”

这几个字一出,初鹿野来夏就放下了枪。他早该想到的,几个有名有姓的大文豪全都聚集在港口黑手党,织田作之助既然混黑,那么当然也很大可能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我不是任何组织的人,”初鹿野来夏也不介意坦诚相告,“所以我不代表任何组织参与这场战争。”

——但是代表个人。

织田作之助也放下了枪,他并不怕初鹿野来夏会突然暴起袭击他,他完全有自信在那之前反过来制服初鹿野来夏。

初鹿野来夏不准备和织田作之助同行,不过几分钟过去,织田作之助被人从后面袭击了——初鹿野来夏就看着他如同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唰地转过身,几枪准确地打中了肩、手、腿这几个足够让人失去行动、却又不致命的地方。

初鹿野来夏难以理解这种举动:“织田先生为什么不杀了他?”

在他看来,这种做法麻烦又浪费物资,还有可能有后顾之忧,一枪毙命当然是最优解,方便快捷且无后顾之忧。

“很早之前,我就决定不再杀人了。”织田作之助如是说道。

初鹿野来夏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脸上露出了错愕的神情:“可是……你那不是黑手党么?”

从没听说过黑手党还有不杀人这一条的。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小说家,坐在能看到海的屋子里写稿子。我想要扔掉枪,拿起纸和笔。”织田作之助笑了笑,“有个人对我说,‘撰写小说,就像是在描写人类’,夺人性命之人,必定无法描写他人的人生。”*

“所以我决定不再杀人了。”*

初鹿野来夏微微沉默。与织田作之助不同,他恰恰是因为杀了人、见识过死亡,才能写出被人称赞的文字来。

说白了,他只是单纯在描写自己曾经身处的地狱、和地狱里尝到的糖果。

“既然这样,织田先生为什么不干脆脱离港口黑手党?”初鹿野来夏刚刚问出口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那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织田作之助微微摇了摇了头,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沮丧,“已经牵扯进来,就没法那么容易离开了。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异能力者和各种组织,如果逃离,想不被找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也在寻求成为自由之身的那一天。”

初鹿野来夏张了张嘴,他像是被迎头一击,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

他隐隐觉得有些混乱,思绪太多,杂乱地交织在一起。

这个织田作之助和原本世界的织田作之助不同……可在写作这方面,却能隐隐重合起来。

文学不是复写现实,它不过是写在纸上的文字,但文学的生命就存在于这种虚拟与可能性之中。文学是在探索人性,是在追求更好的人生。*

对过去的单纯复写只不过是作文,而文学始终是为了未来而写作的。只有当作家以着眼于未来的眼光和生活态度来聚焦过去的时候,过去才开始带有文学性再生的意义。*

很久之前,初鹿野来夏就开始觉得自己踌躇不前。在这一刻见到织田作之助、听他说到“撰写人生”的时候,初鹿野来夏突兀地想到了曾经读坂口安吾的《堕落论》时读到的话。

复写过去才是最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