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血 第四章 午夜狂花(第2/3页)

一颗不住欢喜的心实在没啥地方摆得下仇、恨和憎恶。

没有回应。

原来是张小愁的家,而今只剩残垣碎瓦,——是什么莫大的力量,竟在这决不算长的时间内将这儿恣意摧残、连根拔掉!?

只有原本张家着养的鸡鸭,仍在废虚里偶尔几声惊啼。

骆铃不管了——不管就是不管容易使人绊摔割破的碎砖破板。也不理会自己是否有危险是不是太冒险——她也大叫“小愁,小愁,你在哪里!?”

陈剑谁什么都没有叫。

半声不吭,从发现不妥到此际,他既完全没有阻拦骆铃的行动(事实上,也拦阻不了),也没有阻止骆铃的叫喊(虽然那是极为不智的)。

他只在暗处:

有树叶,他就在树叶里。

有破板,他便在破板后。

有任何可以遮掩的物体,他就在那物体之后,快速窜动着。

他一直不离骆铃身伴七尺之遥——无论他怎么移动,找到什么掩蔽,他一不离骆铃太远,二一定是在前进着。

而前进的速度与骆铃一样的快。

一般的急。

——只有他自己知道。只要任何人想向骆铃暗算,他都一定能及时出手:救骆铃、或解决掉暗算的人。

他也急。

他也怕。

他急的是怕。

——怕史流芳、张小愁等遭了毒手。

但他不是光着急、只害怕。

他可不能像骆铃一样。

因为他是他们的老大。

——他是五人帮的领袖陈剑谁!

这时候。他们已分别的接近了木屋坍倒最是残破凌乱的中心。

在那儿,他们赫然发现了一个人。

人伏着。

骆铃一惊。

她立即窜了过去。

陈剑谁的心却骤沉。

——尽管是在暗夜里。但凭他丰富的经验,单止见到那人伏着的姿态,他已可以断定:

那人已断了气。

果然。

那人是张伯伯。

他死了。

他的胸膛少了一大块。额上都是血。

他身边几块破断的本极,都沾了血浆。

那是他的血。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陈剑谁已发现了另一个人。

在十一尺的距离、全然的黝黑里,陈剑谁在半秒内判定了四件事:

一,这是个女的。

二,这是张小愁。

三,她脸部朝下。

四,脸都朝下的她,依然活着,只是气息很乱、极乱。

2、脸部朝下的她

“支姑拉慈咕拉几噜”——就像一只夤夜荒山的怪鸟突如奇来的叫了几声。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很难相信那么严肃、认真且一向持重的陈剑谁,竟会叫出这种几近粗糙、幼稚、原始、而且毫无意义的声音来。

不,意义,那是有的。

骆铃立即转了方向。

然后她就发现了那伏在地上的女子。

她马上掉了过去。扶起她,然后她就几乎是马上地、立即地、而且同一时间地,听到了一声划吸夜空固体的尖叫,然后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黑火……红电……白色的女人!”

然后她又重复这“句”话。

这句不是“话”的话。

不错,她确是张小愁。

就算没一点灯火,坦依稀可以想像得到;她不但乱发披脸、全身发抖、而且脸色惨白。

不过,她再怎么惊慌、扭曲、龌龊,她仍一定是张小愁。

——她的气质仍是别人所模仿不来的。

所以陈剑谁很放心。

——至少,那不是冒充的。

如果是冒充的,骆铃就危险了。

——最少,张小愁仍然活着。

只要她仍活着,就可以知道这儿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骆铃按亮了手电筒。

“熄掉!”陈剑谁疾叱:“伏下。”

其实,不但骆铃要照清楚: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张小愁到底怎么了?

不过,陈剑谁绝对不会亮灯。

像骆铃。

骆铃却不理会这些。

她想到的就去做。

但她听话。

她不是个听话的女孩。她甚至连父母的话也不大听。可是她向来却听一个人的活。老大“大肥鸭”的活,她是从来都听、也不敢不听的。因为她一向佩服他。

幸亏她听话。

要不然,骆铃的故事,就到这里为止。

因为她的一生,也到这儿为结。

她一听,脑里仍未加分(一加辨析;以她的性子,便大多数不会照办的),但立即熄了电筒,往下一趴。

“啪”的一声,手电筒剧烈的足了一震,几乎爆炸。

手电筒当然不会无端端的暴炸。

除非是给暴炸物击中。

那当然是子弹。

也就是说,有人伏在暗处,一见光,就开了枪。

幸亏没有打中。

没有打着的原因,是因为骆铃的电筒熄灭得快,也伏下得快。

主要还是因为陈剑谁的命令下得快。

骆铃伏在地上,张小愁则要挣扎起来。

“快伏着,伏着!”骆铃急促的喘着气、刚才的惊除,可不到她不怕。

何况,枪手仍然在暗处。

她的手上没有枪。

——来这国家,她根本不会带枪,也不能带枪。

敌人知道她在哪儿,她可不知道敌人在什么地方,所以她只有挨打的份儿。

可是张小愁还是要上来。

要起来。

骆铃竭力按着她,低声疾叱:“你要死了吗?想死啊?有人开枪,别起来,别起来……”

却听张小愁只一味反复的说:“白色的女人……红电……黑火……”

“什么?别响!”骆铃骂着简直要箍着她的头顶:“危险啊!你疯了么!?”

张小愁兀目在说:“……黑火……”

骆铃心下一凛:“你疯了?”

就在这时,“扑”的一声,她身旁三尺左右的一块木板,啪的裂了开来。

别人也许不知道这是什么事。发生了什么。

可是骆铃知道。

第二枪已经发出来了。

就打在那木板上。

她又紧紧压着张小愁,伏得紧紧贴在地上,张小愁径自说:“……黑火……黑火……黑火……四幸……四幸……四幸……”

每停一下子(约莫一下脉搏的时间),又这样哀哀的呼唤一声。

“啪”!第三声微响又来了。

那绝对可以肯定是枪声。

是装上减声器的枪所发出来子弹的微响。

她虽然看不见那枪手,但枪手肯定可以清晰的看见她。

——对方一定有类似红外线瞄准器的装置。

张小愁犹在喃喃的说:“……黑……火……四……幸……”

——怎么办!?

第三枪几乎只自发际上掠过,射着的地方距离不到两尺之远。

——怎么办是好!?

就算自己冒险滚上前去一博,但张小愁看来神志不清,难保她不站起来,她一站起来,身上就处要开透明窟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