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无敌 第五章 一刀五断(第2/7页)

“便是我!”

“你为什么……

邓玉平桀桀地笑起来。“不为什么!又不是文艺故事里对话。她在你们一伙中,能干什么?既无杰出的武功,也并不孚众望。谈理想、做大事,对她这样一个市井出身的女孩子,能当饭吃么?两广十虎一个个的死,她不心寒,才是骗人……所以我说服了她。秦风八其实是她杀的。严格来说,我吸住了秦风八的注意力,她就用这柄月牙刀,背后……”

邓玉平说着,也想用力将剑往前一送;他这一刺即刺穿萧秋水的咽喉,然后准备在萧秋水未咽气前补加一句:“——就这样地送了命。”

可是他在这顷刻间回心一想:不可以,而今梁斗、盂相逢、孔别离、林公子等全是高手,他杀了萧秋水,恐怕也难逃一死……何不利用萧秋水作护身符,待自身安全解决后再作处置,当下转念道:“你们最好镇定点,如此萧秋水才可望活得长一些。”

他说着猝然伸出手指,小心地连点萧秋水几处穴道,徘徊了一下,又再加点了两处穴道,才放心,怪笑道:“他是我们的人质。你们要是出手,他就……”

这时天灰蒙蒙,开始有雨落下了……

虽然有雨,但群众不但没有散去,群情更加汹涌,如万涛排壑。

擂台上的托钵头陀,已连胜六场。

主持诸葛先生已唱名五次,无人敢上台挑战。

——看来这领袖群伦的人物,又落回少林的身上了……

擂台上的托钵头陀,静坐默思,神色端然。

——年纪虽轻,却是禅佛修为精湛的大师!

众人心中纷纷发出唱叹,就在这时,忽然一闪,一人以极诡异的姿势,掠上擂台,罩向头陀!

托钵头陀猛喝一声,蓦然站了起来,看来寡言讷语的他,足有六尺高壮,戒尺夹带着厉风,飞劈而出!

来物粉碎!

只听一人清脆的拍手声,笑道:“托钵师兄,好功力!”

来者是一位俗家打扮的纨绔子弟,但见礼仪式却是道家的手势。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卓劲秋来了!”“武当年轻一代第一高手来了!”“这下少林对武当,可有得瞧了!”

原来被托钵头陀一尺击碎的,是卓劲秋故意扔出的外袍,托钵头陀居然将神功贯注在戒尺上,一出手竟震碎软质的布帛,这等少林的硬功夫,当真不可轻视。

托钵头陀,连战七场,向未如此动容过,一下手即全力以赴,却只击碎了一件衣衫——

是不是他被卓劲秋所慑,是不祥的征兆,本来一直留着有恃无恐笑容的地眼大师,那得意之笑容消失了,代之是以尖刻的眼神,瞥向武当大永老人。

大永老人闲适地逸坐着,轻抚白髯,仿佛道骨仙风,脸上却含有一个跟地眼大师先前一样的——讳莫如深的笑容。

邓玉平的头发,被雨淋湿,几络发丝,黏在额前,他看着萧秋水双指还夹着他的“伪剑”,狞笑道:“我的剑是海南剑法之精革。剑是凶器,剑中剑才是神器。你夹着的不过是我的凶器,我的神剑天下莫敌……”

说着想把萧秋水夹着的剑解下来。萧秋水深湛的眼神望定着邓玉平道。

“你弟弟死得好冤!”

——邓玉函为与权力帮对抗,而终于战死,他哥哥却情愿投于权力帮中,效犬马之劳。

邓玉平乍闻,也烦躁起来——邓玉函毕竟是他血亲弟弟,被“飞刀神魔”沙千灯所杀后,邓玉平也萌过退出之念,但海南剑派并无实力,若无权力帮支持……邓玉平最终又打消了退身之念。

萧秋水这一提醒,他不禁毛躁起来,叱道:“再说……我一剑杀了你!”

蓦然他瞳孔睁大,摹念及,他适才不是制住了萧秋水的穴道吗?

穴道中连“哑穴”也点了,怎会……

他想到这里时,萧秋水深湛的眼神变为炽烈,而邓玉平狂妄的眼神变为慌恐。他要退已来不及,萧秋水双指夹的剑往前一送,就刺入了他的心房,萧秋水用眼睛深深地望进邓玉平那惊疑与不信的瞳孔里去:“少林豹象大师深谙‘易筋经’,把身上体内的气穴移开一两分,并不是难事,你太轻敌了,而且……”

萧秋水望着邓玉平满额青筋,大汗涔涔的脸容道:“你太相信你的剑。剑是凶器,惟有不用凶器,方才是吉。用剑者自以为吉,犹生者言死,不知珍重。”

邓玉平全身因刺痛而痉挛着。他突地嘶吼道:“刘友……”

疯女的眼光已因恐惧而呈散乱。她本来因寻求庇护,才投靠权力帮。而今暗袭萧秋水,在邓玉平面前领了首功,不料却仍为萧秋水控制大局。她因失去依靠而慌乱起来,奔过去扶住邓玉平,但紧张得泣诉起来。

“你……不可以死。”

江湖人系流落的,生活是热闹的,但心里是寂寞的,他们也有他们所需,家庭、温暖、欲望……等等。在华山萧秋水与费丹枫之役后,刘友原本有几分标致的容貌,却因江湖风霜而苍老。直到秦皇陵后,邓玉平便收起了他锐利的剑锋而以他那一双锐利的眼光找到她,她在寂寞的武林生涯里,月夜下,陵墓中,第一次向一个寂寞的江湖男子献身……

蹉跎的岁月,寂寞的岁月……

却不料在事后,这“寂寞的男子”居然是权力帮中的“人王”。而她既是他的人,就要跟他一起,为权力帮打天下。

值得吗?

刘友觉得自己简直是疯狂。

但是错已经铸成了。这些年来与权力帮为敌,这些敌忾同仇的朋友、在一夜之间,全部改观了……

江湖上有出卖朋友的“好汉”吗?有弃信背义的“英雄”吗?

尽管她心里想把过失都推给对方,而且想尽千方百计用理由说服自己乃是被迫、自卫,不是出卖、残害,但在她听从邓玉平之计,一刀劈杀秦风八的一刻,一切都涌到了眼前,难辞其责。

她杀伤萧秋水的刹那,也有此种愧恨的感觉。只是惭疚愈深,下手愈狠,表现愈不驯,这也许就是“泥足深陷””吧,等到她真的斫中了萧秋水,那血……流出来的时候,堂堂萧秋水竟在自己手下受伤了、那时之震愕,反而使她无法瞬即斫杀下去。

……这也许是她手上月牙刀会被萧秋水及时踢飞的决定性因素。

但是邓玉平倒下了,胸口流出了花一般的鲜血,她一下子,如同裸裎相见的一刻,什么遮饰,依凭都消失了。她如在飞落深崖的刹那,没有天,也不着地……然而邓玉平在呼唤她。

垂死的呼唤。

刘友飞奔过去,众人都没有拦阻。

刘友嘶声哭道。

“你……你……不能死……”

邓王平的脸上居然浮起了一丝奸险的笑容,喘息道:“就算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