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荡江湖 第十回 塔里的血案和灞桥上的械斗(第2/3页)

萧秋水见这长江三棍走过,微微一怔。

然而三人并未发觉在江畔沉思的少年就是萧秋水。

三人匆匆而行,十分闪缩,似正在走避什么强仇一般。

就在这时,这李白诗中的“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的消魂桥。蓦然变成了杀气腾腾的断魂桥。

忽然所有的行人,男的、女的、老的、幼的、健全的、残缺的、商人。农夫、妇女、工人,全部变成了刺客。

他们手里拿着各种兵器,例如一个妇女,一扬手,花篮打出,花篮边缘都是蓝汪汪的刀片!

一个老农夫,挥舞着锄头;一个书生,招扇上”叮”地弹出锐刃;一个老鸨母,踢出的布鞋上,吐出三叉尖刺的机簧。

一刹那间兵器。暗器全向孟东林、宇文栋、常无奇三人攻到。

也就在同这一刹那间,萧秋水不但惊觉出此情形、还发现了另一种情形。

不知何时,桥上那端、已出现了一个端坐着的人。

身着蓑衣,但裹身一片紫殷殷的劲衣,还可以透视得出来——草签低垂,似在专心钓鱼,钓竿却是无钓丝的!

常无奇、孟东林、宇文栋三人武功虽不俗,但无法抵挡这些来如潮水般无匹,愤怒的人群或刺客。

宇文栋已倒了下去,他是中了三次重创才倒下的,才一倒下,立被分尸,身上至少被切成三百多块,连耳条都切碎成四片,简直令人不忍卒睹。

常无奇已负伤。孟东林有惧色。刺客中也倒了两名。

局势非常紧张。其中一个烧炭打扮的工人挥舞铜牌高呼:

“叛徒!今日教你们知道背叛天王的下场1”

常无奇与孟东林自知难以活命,但又十分恐惧落在这班朱大天王的人手里,所以死战。

在背水一战的情况下,常、孟二人,又杀了一名对手,但对方人多,常无奇忽给一人抱住,他脸色惨白,全身瘫软,惨呼道:“我……我知错了!我……愿到天王面前认错……”

那烧炭工人模样的人冷笑道:“还有你说话的机会么?”他将手一挥。

立即有一人,取出牛耳尖刀,割掉了常无奇的舌头,常无奇疼得惨嚎不已,又有一人,一脚踩住他咽喉,居然像杀鸡一般,掏出一张刀片,细细地割!

鲜血一直涌喷,常无奇要挣扎,另四人扳掣住他的手,又有四人,拿木钉凿穿他的手背与脚胫骨,钉在地上。

常无奇的惨呼,真是令人心惊魄动。

孟东林瞥见,更不敢投降,虽惧得魂飞魄散,但无论怎样,都不肯就擒,反而振起威风,一棍砸碎了一人脑袋,却给那领袖模样的人,从背后撞中了一牌,口吐鲜血。

常无奇犹未死绝,喉管“格格”有声。

萧秋水既怵自惊心,也觉狙击者手段太过残忍,忍无可忍,忽听那渔夫悠然道:

“上钩哟。”

只见他竹竿一挥,一尾鱼则自水中跃出,自动落入他的鱼篓里。

萧秋水心中暗惊:这人没有鱼丝,居然以一引之力,挑起水中游鱼,落入篓中,这种动力、手法、准确,皆非叠老头儿等人所能及。

这时常无奇已断气,孟东林又着了一刀,情形十分危急,萧秋水顾不了这许多,一反手,双手一抱,用力一拔,竟拔起了一株杨柳树,他大喝道:

“呔!就算是处置叛徒,下手也太辣!”

他这一喝,果然都停下手来,萧秋水连根拔起杨柳树,本要吓退这干如狼似虎的恶徒,现在他们人人都住了手,可是无一吓退,反而向萧秋水迫近来。

那烧炭模样的人尖声问:“你是谁?干什么的?!管什么闲事!”

萧秋水见对方来势汹汹,只得横树当胸,道:“我是萧秋水。”

那人大笑道:“哦,这样正好,我是天王的义子,叫做杭八,外号‘铁龟’,你听说过未?”

萧秋水一愣,这名字倒是听说过。

杭八之所以有名,是他做过的事不敢承认出了名,而且他手上的铜牌,进可攻人,退时只要往牌里一缩,根本让敌人攻不着他,非常古怪。

至于这人如何当上了朱大天王的义子,萧秋水可从来没有风闻过。萧秋水倒不怕杭八,杭八武功再高,也不会高过左丘超然。只是敌人个个都杀红了眼睛,要制住他们,是件麻烦的事。如果以杀止杀,杀害那么多无冤无仇的人干嘛?

就在萧秋水沉吟当中,至少已有四个人飞跃过来,挥舞兵器,要乱刀砍死他。

萧秋水在桥之这一端。

杭八的人在桥的那一端。

桥中有那渔夫。

那四人要飞越那渔夫,才能过得来攻杀萧秋水。

就在那四人跃起的同时,他们四人的额头,突然都多了一个洞:血洞。

然后他们跃落的所在,便成了桥下滔滔流水。

那渔夫缓缓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埃。

然后他用一种出奇好听的声音道:“又四条鱼。”

杭八等哗然。不断有人冲过去。

那“渔夫”迎了上去。

开始时萧秋水还担心,那“渔夫”势孤力薄。

所以他想冲过去——但他一直只看到“渔夫”的背影,那“渔夫”似一直杀了过桥那端去,并没有人可以绕到“渔夫”的背后来。

然后他看到那“渔夫”一直杀到了桥的彼端——而桥上都是尸体。

——至少二三十具尸首。

跟着下去是桥那端更多的尸体。

那些凶徒都拼红了眼睛——结果只染红了他自己身上的衣衫。

那“渔夫”的鱼竿,不断发出“啸,啸”的急风。

然后对方的人不住地倒下去。

“你是谁?!”

“——难道是那妖妇?!”

这语音凄惧无限。

“不成,真的是她啊!”

“我们拼了!”

“不可以,太厉害了!”

“快逃!”

杀到最后,地上又多了一、二十具尸首,其余的人一轰而散,那“啸啸”的急风终于停了。

那“渔夫”顿住,回身,他竹签低垂,萧秋水看不清他的脸容——只见他转一个花巧,再把竹竿轻巧地插在他腰带上。

这时桥上寂寂,桥下流水依旧。

桥中横七竖八,倒的都是尸体,而且都是一招毙命的。

萧秋水抱拳搭问:“敢问——”

这时孟东林惊魂未定,扶桥栏巍巍立起,惊恐无限地问:“你是——”

这在这时,忽然桥下冲起一道水柱。

水柱升起时,阳光照指下,五彩斑澜。

水柱里有一个人,也在同时间出了手。

“啪”地渔夫的竹笼被打飞。

但渔夫的竹竿也刺了出去。

水柱一闪而落,落回水中,水柱已一片殷红。

一人快若游鱼,已向下游迅速游走。

萧秋水认得那人,脱口叫道:“雍希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