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画 第一回 黑布鞋、白布袜、青布衫(第3/4页)

这两人走后,金北望又回到舟中来,好像一时忘了要挑萧秋水的脚筋了,嘀咕了几句,又剥他的花生去。

过了半晌,金北望突然一拍大腿,狞笑道:

“对了,本来是要切断你的腿筋的,差些儿给忘了,他们反正上了岸,我就要断你双腿来乐乐。”

金北望又蹲了下来,拔出了牛耳尖刀,萧秋水自忖无法幸免,正在此时,舟篷又“咯咯”两声,有人敲响,金北望怒道:

“怎么这般烦人?!”

只听岸上的人陪笑道:

“对不起这位大爷,还有事要请教。”

赫然就是刚才那胖镖师的声音。

金北望没好气地一窜而出,只见那高大的镖师正小心翼翼上了船来,金北望怒道:

“去去去,这里是私船,不载客的!”

那胖镖师忙摇手陪笑道:

“不载不载,我们知道,只要大爷指点一条明路,哪里有船可以搭乘?……”

金北望不耐烦地道:

“你不会去问本地人吗?!我才没空管你的事;”

那高大的镖师愣了一愣,道:

“大爷你不是本地人吗?”

金北望实在没闲情,道:

“本地人这个口音吗?”

那胖镖师呆了一呆,随即笑道:

“那就对了。”

金北望倒是一怔,问道:

“什么对了?”

胖镖师笑了,露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不是你对了,而是我们找对了。”

金北望还想再问,这两人突然出了手。

那高大的镖师突然闪电般自侧边抱住金北望。

金北望脸色一变,正得挣扎,那胖镖师猛抽出一支尖棒,一棒刺入他的咽喉!

金北望惨叫,那高大镖师反手抓住他的下巴,用力一扯,金北望下巴脱臼:再也叫不出声音,这人另一只手却拿了一把针,同时间全刺入金北望肛门里去!

金北望像触电一般弓身跳了起来,胖镖师却用力一扎,棒尖全扎入金北望咽喉里去,金北望立时软了下去。

那高大镖师一挟,把金北望挟在臂里,迅快地掠入舱里,他掠入时,胖镖师也入了船舱。

两人杀人,天衣无缝,手段之毒,萧秋水乃平生仅见。

萧秋水忍不住想呕。

萧秋水想起来这两人是谁了:

这两人正是南明河、甲秀楼上施暗算的钟壹窟、柳有孔,他们脸上之创,正是那一役中伤在铁星月、邱南顾手中的!

这两人亦就是“权力帮”的人物,也是“一洞神魔”左常生的两大弟子。

这两人掠入舱内,对着萧秋水阴冷地笑着,萧秋水这才真的变了脸色。

落到“长江四棍”手里,大不了一死,但落到这两个丑陋的怪物手里,却是比死还难受。

何况这两人曾在萧秋水手里吃过亏,又被铁星月邱、南顾所伤,自是恨萧秋水入骨。

柳有孔就是那个高大但执绣花针的人:

“不错,就是他。”

钟无离就是那矮胖但是提尖梢长棒的人:

“老二好眼力,差些儿给这小子溜了。”

柳有孔冷笑道:

“咱们先把他的帮手做了,单他一人,逃不了的。”

钟无离“噫”了一声却道:

“不对,他似给人封了穴道。”

看来这两人把金北望当作是萧秋水的朋友,所以才一下手先杀了金北望,再来对付萧秋水的。

柳有孔俯身过去端详了一下,冷哼道:

“原来是给在这儿的人所擒!看来咱们杀错人了!”

钟无离“哈”地一笑道:

“杀错了怎样?!那小子在咱们地盘上也抓人,咱权力帮就有权杀!你看他还藏有尖刀,我们不杀他,他就要杀我们!”

柳有孔沉吟道:

“这小子怎样?要不要先刺瞎他的眼睛,我看他还瞪眼睛不!”

钟无离摇手道:

“不行,反正他穴道被封,剑王还以为他死了,咱们送过去,必然奇功一件哩,又可顺此引那两个小子出来,咱们才可望报了大仇!”

萧秋水听得心里一凉:剑王就是屈寒山,屈寒山既然未死,唐方他们不知怎样了。

钟无离、柳有孔的眼睛和鼻子乃伤于铁星月、邱南顾之手,自然想引他们俩出来雪此大仇!

柳有孔想了想,道:

“咱们就这样提他到七星岩见剑王吗?”

钟无离大笑道。

“怕什么?!这是咱们的地头!”

大笑中,钟无离果真一把手抓起萧秋水,一个箭步上了岸,在街市中就这样大步地走着,街市上有人唏嘘着,却没有人敢插手。

柳有孔在后面笑着大声道:

“我这朋友,别的不好,就好喝点酒,现在烂醉如泥,随地乱吐,万一污了大家的地方,请恕罪则个!”

这一番话下来,就算有人好奇想问,也纷纷捂着鼻子,让出一条路来,生恐萧秋水一个憋不住,会往他们衣服上吐!

人就是这样,要是“神州结义”的兄弟在场,便一定不会这样的。

铁星月、邱南顾都不是这样的人,唐方虽是女子,但也有一颗侠心,左丘超然也不是这样的人。

萧秋水虽也看得出左丘超然本可即刻及时出手救助自己,但他并不因左丘超然这一次未出手救自己而不能原谅:傅天义之一战中,要不是左丘超然双手缠着“铁腕神魔”,此刻他还有命在么?黄果飞瀑一役中,要不是左丘超然双手制住沙千灯双腿,萧秋水恐怕早已死在飞刀之下了!

萧秋水只记得他兄弟的恩惠,而他知道人有时是会怯弱的,在胆懦时下的决定,不一定可以代表那人的品德与行为!

所以萧秋水此刻虽然被擒,而且身处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境地,但他心中依然是一片光明。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平凡、温和的声音,轻轻地道:

“这人没有醉,他只是给点了穴道。”

萧秋水被点了穴道,又被饿了几天,所以连抬头的力量也没有,他突觉钟无离停了下来,而在他面前有一双脚,黑布鞋、白布袜、青衫摆,朴素的文士打扮。

这人居然一眼就看出萧秋水没有醉,只是受制穴道!

那温和的声音又道:“两位匆勿赶路,何不把此人穴道解开,不是可以走得更快?”

这声音充满平和、欢愉,令人听了说不出的舒服,虽然没有看到,萧秋水也可以想象到那人在微笑着说话。

钟无离的声音却是阴洞中吹入的寒风:

“关你屁事!”

那人却失笑道:

“的确不关我事。”

钟无离切齿地道:

“那你还不滚开?!”

那黑布鞋、白布袜、青布衫果然站开一旁,平静地道:

“好,我让开。”

钟无离才走了两步,那人又道:

“不过,你也要把人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