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幕后真相终大白

水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更没有理会易厢泉伸出来的那只手。她只是慢慢捡起地上的箭筒,走到夏乾跟前,将柘木弓与箭筒统统递去。

“对不起。”

这句话来得没头没脑。夏乾接过,诧异地看着她。水云没再说什么,显然是冻僵了,她缓慢地转过身子走回厅堂。易厢泉走到已经吓傻的夏乾身边,将箭筒拿在手里,之后慢慢跟着水云进了屋。

屋内燃着灯,炭火噼啪作响,却还是有些冷,也许是炭火不足的缘故。吴白与黑黑都似木头一样杵在厅堂,见几人都进了屋子来,便赶紧倒了热水来给众人喝下。

水云一下瘫坐在椅子上,接过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脸上这才有了点血色。

“到底怎么回事?”夏乾憋不住了。他声音不大,问向吴白,而吴白却看向黑黑,黑黑看了易厢泉。几人面面相觑,都没作声。

易厢泉低头看着箭筒,又看向水云:“你姐姐一切安好,现下正睡着,我把她叫来,等下你再慢慢说。”语毕,他出门去了。

水云像个活死人一样,听了易厢泉这句话,点了点头。夏乾则一脸震惊地看着水云,疑惑地问:“你……你究竟怎么了?”

“水云没喝粥。”黑黑细声说,那声音透着一丝埋怨,似乎在埋怨只有她一人喝粥晕倒了一样。

夏乾一愣:“没喝?那她……”

“把粥倒了。”吴白指了指不远处的花盆。夏乾这才发现,若是细看,能看到花盆里面还残留着不少白粥。

“当时易公子把吴白叫出去说话,夏公子你就跟了出去……水云要我出去看一眼,顺便关上门,”黑黑有点生气地看着水云,又看看夏乾,“估计那时候她把粥倒了。然后,我喝了粥就不记得什么了,等我醒来,他们都坐在厅堂,我才知道……”

夏乾反问:“知道什么?”

“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水云突然开口。

她突然发声,把夏乾吓了一跳。还未等他回过神来,水云又面无表情地讲了一句令他诧异不已的话。

“我把整个事情都与他们说了。还有,”水云看了夏乾一眼,“那怪物死了。”

夏乾一愣,不知如何作答。怪物?那是水云的哥哥!

“你说什么?什么怪物?”夏乾不知如何接话,便胡乱糊弄过去。

水云喝了几大杯热水,没再说话。众人沉默,屋内安静得可以听见针尖落地之声。夏乾看着水云,脑袋里飞速地旋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乾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用错了词:“你说……那怪物死了,是什么意思?”

他盯着水云,不想漏过她的一丝表情。这个女孩子知道这么多事,认识数日,自己居然什么都没看出来。

水云没言语。

“好哇,我们今天就摊牌,”夏乾拍了拍桌子,“说吧,你哥哥怎么了?”

吴白扯了一下夏乾的衣袖:“夏公子,你别激动……”

夏乾瞪了他一眼:“你倒是给我说清楚,让你看着人,怎么放跑了?还有,我与厢泉去地下密室,眼睁睁看着怪物跑了出去,怎么就死了?”

没人接夏乾的话。在这沉默的瞬间,夏乾突然想起来方才脚印密集的村中高地,想起了柘木弓在夜色之中的寒光。他瞥了一眼自己的柘木弓,再看了水云红肿的眼睛,心头似是升起一轮刚刚钻出乌云的明月,瞬间明了——

水云拿柘木弓,不是为了阻止他与易厢泉。

门吱呀一声打开,易厢泉与哑儿鱼贯而入。哑儿显然在门外听见了刚才的对话,她面色如纸般苍白,使劲盯着水云看。黑黑匆忙上前将她扶住欲去内室,她却颤抖着推开了黑黑。她缓慢地走到水云面前,漆黑的双眸盯着水云,似是等待她说出什么。

水云不肯抬头与她对视,声音很低:“我也知道……易公子放纸鸢那夜我就有察觉,你们要除掉那怪物。那粥,我倒了。之后我把事情都对吴白说了,他没有阻止我。我去拿事先藏好的柘木弓,我想去帮忙……夏公子,我擅自用了你的弓,对不起。”

夏乾一愣,没有吭声。

水云把头埋得很低,似乎是要哭了。一旁的哑儿只是用手撑着桌子,双眼闭上,泪珠也顺着面颊无声流下。

夏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水云抬起头,轻声道:“若我进入密室,你们一定顾虑我的安危,弄不好会添乱,也一定不会要我帮忙。易公子行事一向周密,但是……”水云抬起红肿的眼睛看了哑儿一眼,“我姐姐她也在密室里,她一定不会同意你们去杀死……那个怪物。我跟吴白说了实情,随后拿着弓站在村子中央。”

她一直用“怪物”而非“哥哥”来称呼。夏乾瞄了一眼哑儿,她还算平静,只是一味地哭泣。

水云慢慢道:“箭的射程远,我怕那怪物从密室里逃出来,我就……我就……”

一直安静站在一侧的易厢泉突然开口:“你是不是知道密室的另一个出口在哪儿?”

水云点点头:“过了山崖就是,乱葬岗旁边的山神庙,密道口就在神像底下。”

夏乾一惊,这才回想起曲泽出现的地点,又明白自己当日为何在山神庙中被哑儿发现……一切都对上了。

水云低语:“我站在村子中央,整个村子尽收眼底。古屋入口也罢,寺庙树下也罢,这样一来,不论怪物从哪边跑出来,我都能一眼看到。没过多久,我便听见寺庙那边有动静,所以,我抬起弓箭……”

水云哽咽着,众人都不说话。夏乾背对着易厢泉,看不见易厢泉此时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破了沉默:“有些话我觉得不应该问,不过,水云……那个怪物,真的是你哥哥?”

哑儿颤抖了一下,呼吸有些急促。

水云听闻此话,居然冷笑起来。她本身是含着泪的,这一笑分外吓人,这样的神情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身上。她攥紧了拳头,看了哑儿一眼,眼中闪过怜悯和同情,还有一丝愤怒和怨恨,令人不寒而栗。

“我有两个姐姐,因为他,一死一伤。我跪在姐姐棺材前的那一刻就明白了,他不是我的哥哥,他就是个禽兽。”水云的声音很轻,却冰冷刺骨。

闻言,夏乾蓦然想起了易厢泉之前的话。易厢泉说,古人的智慧不可比拟,童谣、农谚传诵百年,都是一种前人经验,编成山歌意在警示后人,这才代代相传至今。然而,夏乾听了水云的话,竟觉得背后有一丝凉意。那山歌里唱的五个兄弟的故事,最终结局就是手足相残,居然与吴村的怪事相吻合。以山歌开头,寓意竟也与今事相同。其实并非预言,而是因果规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