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有意护仙花 枯洞窟中藏异士无心防骗子 喇嘛寺内失奇书(第4/5页)

辛龙子久战不下,把心一横,将达摩一百零八式全部施展出来,怪招连接不断,如波翻涛涌,咄咄迫人。凌未风仍是神色不变,冷静应付,拆到五六十招左右,凌未风竟给他点了两处穴道,幸好早有防备,早已闭穴,得以不伤。桂仲明在旁看得大为焦急,腾蛟剑刷的一指,正待上前,凌未风忽然喝道:“仲明,你不要来,他不是我的对手!”说罢掌法更慢,但门户封得更严。

辛龙子连连冷笑,掌法之中又杂着刀剑路数,把一百零八式几乎全用上了,仍打不倒凌未风。但见凌未风的脚步却是渐显迟滞。辛龙子大喜,心道:我第一遍打你不倒,再使一遍,谅你抵敌不住。掌法越使越疯狂,不知不觉已把一百零八式使完,正待从头来过,凌未风忽然大喝一声:“看我的!”飕飕飕,双掌翻飞,倏地撒开势子,猛如雄狮,捷若灵猿,一派凶猛犷厉,手脚起处,全带劲风,辛龙子刚想从头换掌,给他一阵强攻,被迫倒退几步。辛龙子大为惊异,趁凌未风抢攻之际,展开怪异身法,反扑他的空门。拳家有云:“敌不动,己不动,敌一动,己先动。”讲究的便是“制敌机先”的奥秘。因为敌一动,必是向己方某一点进攻,他的全部精神,就集中在一点上,若自己比他出手更快,避开了他的攻击点,便可以攻入他的空门,“达摩一百零八式”全部的精华,就是教人怎样攻击敌人的弱点,以变化复杂的步法手法,使敌人不知从何方防御。所以常能以弱胜强,甚至如韩志邦这样功力甚低的人,也可拔掉齐真君的须子。因此辛龙子见凌未风猛烈掩击,虽然吃了一惊,可是随即就镇定下来,想道:你这一攻,空门四露,如何挡得我的怪招?

不料凌未风不但挡得了他的怪招,而且辛龙子每一出手,都感受到牵制,与以前大大不同。凌未风身法展开,倏进倏退,忽守忽攻,恰如行云流水,挥洒自如,真个是静如山岳,动若江河!辛龙子想攻他的空门,掌未到,而他已先迎上来,竟好像熟悉了他的怪招,预知他的出手一样!

你道凌未风何以一下子会反弱为强,扭转形势?原来他刚才的死守,正是存心要看辛龙子的全部招数,潜心细察之下,发现辛龙子的基本步法是武当派的,又发现他的怪招,虽然极为厉害,但却好似并不十分纯熟,在细微之处,变化并不自如,料知他偷书之后,只有一年多工夫,掌法刚刚练成,还不能心掌合一,因此在出手攻击之时,总露出一点痕迹,例如他想走右翼偏锋扑攻,肩头必先微微右倾,向左攻时,也是如此。凌未风乃是一个大行家,把他的路道摸熟之后,于是着着反制机先。

其实,辛龙子还有一点吃亏的地方,凌未风并不知道。原来“达摩一百零八式”,扎根基的功夫是“九图六坐像”,即韩志邦在龙岗石窟中所见的,画图中最前面的六种打坐法,当时韩志邦没有学,而辛龙子无法学(因怪书中只有说明而无画图,扎根基的功夫是最精微的功夫,无法意会。)因此达摩一百零八式虽然练成,却总欠缺了一点火候,碰到武功极高的人,就被看出来了。

攻守势易,两人又拆了一百来招,旁观的人看得眼花缭乱,只见两人忽分忽合,打到疾处,犹如两团白影,打到慢处,却又像同门拆招,连桂仲明武功那么高的人,也不知道凌未风已稍微占了优势。忽然间,猛听得凌未风大喝一声,辛龙子身子飞掠出去,叫道:“一掌换两指,彼此都没吃亏!青山常在,绿水常流,后会有期,欠陪欠陪!”身形再起,翩如巨鹳,从花丛上掠过,凌未风叱咤一声,天山神芒电射而出,辛龙子半空打个筋斗,身子似流星殒石般向山下落去。

凌未风一掠而前,在花丛中采下一朵碗大的白花,交给张华昭道:“你好好收藏,对你也许很有用处。”张华昭将刚才所摘的大红花取出,与白花放在一处,红花如火,白花胜雪,清香沁人,尽涤烦虑,张华昭笑道:“这两朵花可爱极了,但不知还有什么用处?要请凌大侠指教。”凌未风道:“现在还很难说,等我见师父之后再问,我也拿不定是否就是这两朵花。”张华昭听得话中有话,甚为疑惑,但凌未风不说,他也不便再问,心想:“不管它有没有用处,拿给易兰珠看,她一定非常喜欢。”

桂仲明独自站在山边凝望,辛龙子的身影已杳然不见。桂仲明忽然说道:“凌大侠,敢情他真是我的师叔?”凌未风道:“谁说不是?”桂仲明道:“他到底是坏人还是好人?”凌未风笑道:“我也不知道呀!”桂仲明道:“那你在他败逃之时,还用神芒打他做什么?”凌未风道:“我不许他采这朵白花!”顿了一顿又道:“你不用替他担心,他的武功极高,不会跌死的,我的神芒也并未打中他,只是把他吓走而已。这次对掌,幸在他偷来的怪招,还未练到炉火纯青,否则我也难于对付。”冒浣莲又问道:“他说的两指换一掌是什么意思?”凌未风笑道:“我被点中两处穴道,他也给我用大摔碑手劈了一掌,你们看不出来么?这次算是打个平手,下次再打,他就没有便宜可占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翻过骆驼峰又向天山绝顶行进。到了第三天,北高峰已巍然在望,只见那座高峰如巨笔般矗立在云海中,朵朵白云在山顶峡谷间飘浮,真像成群的羊在草地上吃草。四人再行半日,黄昏时分,攀上峰顶。

山顶上豁然开朗,奇花异草,遍地都是,冒浣莲奇道:“想不到在天山绝顶,还有花草!”凌未风道:“这些花草都是惯耐霜雪的了,在五六月间,雪中还开出莲花来呢!天山绝顶,花草反而容易生长,你知是什么道理吗?”说罢向下一指,在北高峰稍低处,有一个小湖,湖光云影,景色清绝。凌未风道:“这便是著名的天池了。听师父说,那里原是个火山口,火山死了,化为湖泊。大气却是暖的,花草在死火山口旁边,又有湖水滋润,自然容易生长了。”四人边说边行,凌未风又向前指道:“这间石屋,便是我师父的住所了!”桂仲明张华昭等一齐垂手肃立,凌未风道:“且待我先进去替你们通报。”上前敲了几下石门,石门开处,走出一个僧人,喜道:“未风,你回来了?”凌未风道:“悟性师兄,你好,师父他老人家好吗?”悟性是服侍晦明禅师的香火僧人,却非入室弟子,凌未风因他先自己上山,所以尊他为师兄。悟性摇了摇头,凌未风大急,问道:“师父云游走了!”悟性道:“师父正坐关呢!”“坐关”就是较长时间的打坐。晦明禅师已有一百一十二岁,他过了百岁之后,经常一打坐就是两三天,在打坐的时间,对一切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当然更不能接见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