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独处墓园怀旧侣惊闻密室揭私情(第4/19页)

常五娘怒道:“你到底……”刚说这几个字,不岐就掩着她的嘴巴,低声道:“我答应你,今天晚上,你来墓园。快走,快走,不要让人瞧见!”

常五娘是暗器高手,听觉比常人灵敏,此时亦已隐隐听见是有人走来了。她的轻功也真了得,一个转身,跃上悬崖,就躲进树林里了。

不岐刚刚松了口气,只见不悔师太已是携着一个少女朝他走来了。

不岐怔了一怔,装作十分欢喜的样子,说道:“水灵,你回来了!”

不悔师太道:“灵儿是昨天回来的,她本想马上来禀告你,是我见天色已晚,叫她今天才来。”

蓝水灵的弟弟是不岐的义子,她的一家这些年来又都是得到不岐照料的,依常理而论,她一回来,当然是应该先来见他。因此,不岐倒不觉得奇怪。奇怪的只是,不悔怎地有空亲自陪了徒弟找他。这个时候,不悔是应该在紫霄宫的。

不悔的神情好像有点异样,不岐刚要向蓝水灵发问,她却已抢先说道:“我好像听见有个人和你说话,那个人呢?”

不岐心头一震,但神色却丝毫不露,说道:“不错,是个客人,刚刚走了。”

不悔师太似乎有点思疑,“那位客人是——”

不岐力持镇定,淡淡说道:“我没问他姓名。”

不悔皱眉道:“他怎的会跑到这里来?”

不岐道:“这个客人是有点莽撞,他在山中游览也还罢了,还想进墓园参观,我说葬礼尚未举行,请恕墓园不能开放给外人参观,我拒绝了他,他就悻悻然走了。”

武当派并没禁止客人在山中游玩,有个不懂规矩的客人,怀着对无相真人的敬意,想入墓园参观,那也不足为怪。不悔师太听他说得合情合理,疑心去了八九,说道:“原来如此。”

不岐松了口气:“师姐,你怎的不在紫霄宫帮忙招待客人?”

不悔道:“掌门人大概是知道我不善应酬,又怕我受不住辛苦,他只叫我到后天参加送葬,别的差事全给我免了。其实我的伤已经痊愈,即使是在一天之内上下几次紫霄峰那也算不了什么。”

蓝水灵插口道:“师父,我回山之后,才知道你中了那妖妇常五娘的青蜂针,卧床几乎有半载之久。听说那妖妇的青蜂针是著名的剧毒暗器,你虽然好了,可还得多多保重。”

不悔苦笑道:“是啊,我虽然痊愈,轻功却已多少受点影响,恐怕还得过些时日,才能恢复如初。”

不岐心中也在苦笑:“好在她不知道刚刚从这里走开的就是青蜂常五娘。要是她的功夫没打折扣,那就难说了。”

他恐防不悔师太再问下去,连忙转过话题:“阿灵,你下山半年有多,可曾听到你弟弟的消息?”

蓝水灵道:“我还曾经在断魂谷见过他呢,只是他因为要和少林寺的慧可大师到关外去,不让我和他同行。我只好回来了。”

不岐心里着慌,神色仍是丝毫不露,“哦,他和慧可大师远赴关外,这可倒是我想不到的了。你可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吗?”

蓝水灵道:“不知道。我正想请问长老,有没有他的消息呢。师祖生前最疼爱他,按说他是应该赶回来的。”

不岐道:“唉,我也在盼望这孩子回来,但直到今天,还是得不到他的消息。”说的虽是谎言(他刚从常五娘口中得到耿玉京的消息),但对义子的怀念却是真情流露。

蓝水灵之来,其实只不过是作一次礼貌的拜访,她对不岐,并没存着奢望的。是以虽然得不到弟弟的消息,也不觉得失望。但就在她正要告辞的时候,忽听得不岐又道:“不过——”蓝水灵忙把“告辞”二字吞了回去,说道:“不过什么?”

不岐说道:“玉京这孩子虽没回来,另一位远行的本门弟子却回来了。”

蓝水灵心头一跳,连忙问道:“是谁?”

不岐缓缓说道:“牟一羽。据我所知,他这次下山,好像也曾到过关外。”要知牟一羽回山的消息,他不说也会有人对她们说的,因此他就说了。他需要静下来,只盼不悔师太和蓝水灵师徒俩早点走开。

蓝水灵的面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不悔吃了一惊,问道:“灵儿,你怎么啦?”

蓝水灵道:“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害怕。小师叔已经回来了,弟弟却还没有回来。”

不悔道:“他们纵然是去同一个地方,也未必那么巧就碰上的,怎能一起回来?你别胡思乱想,牟一羽既然回来了,不如咱们就去向他打听消息吧。”

她哪里知道蓝水灵害怕的并不是弟弟可能遭遇意外,而是她害怕见到牟一羽,但又不能不去见他。

她默默地跟在师父后面,从禹迹桥走过金锁桥,紫霄宫已经在望。在宽广的石阶下面,有一片开阔的草地,那正是东方亮曾经在这里向武当派挑战的地方。

不悔喟然叹道:“日子过得真快,东方亮那天上山挑战的事,好像还在目前,前掌门人已经离开我们将近一年了。我还记得他为了应付这场挑战,曾慨叹我们武当派人材凋落,幸亏今掌门人及时赶到,这才保全了本派声誉。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是早就约好了当时还是俗家弟子的今掌门人的,只因今掌门人迟迟未到,连他那样有道之士也不由得着急起来。嗯,想起这件事我就觉得惭愧,我是限于资质,未来的进境料也有限,只能把希望寄托给你们后一辈了!”

她说了一大段,没听见徒弟回答。回头一望,见蓝水灵仍然好似是一副心神不属的样子,不觉诧道:“灵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蓝水灵道:“没,没有,真的没有!”她见师父的眼睛仍在注视着她,又再加上两句,“我除了放心不下弟弟之外,哪还有什么心事?”

其实她不单是有着心事,心事且还不只一桩呢!

她的师父提起了东方亮,她心里想着的也正是东方亮。

她想起了和东方亮一路同行那段日子,想起了那个大雨的晚上,东方亮把唯一可以避雨的山洞让给她安眠,而他自己则独自在雨中为她守夜。

想起这些往事,她心里充满温馨,但可惜随之而来的就是恐惧。因为她在想起了东方亮的同时,可不能不想起了牟一羽。牟一羽的影子把东方亮挤开,而恐惧也就替代了温馨了。

牟一羽并非对她不好,但牟一羽却要她把东方亮当作敌人,甚至叫她可以不择手段的去暗杀东方亮,如果证实了东方亮的确是已经偷学到武当剑法的话。他是怀疑她的弟弟把本门剑法私自传给东方亮的,尽管她怎样替弟弟辩解,他都不信。

她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师父,因为她不愿意给师父知道她的内心秘密。而且师父刚刚提起东方亮那次跑来上山挑战的事情,从师父的口气中也可以听得出来,她对东方亮的看法,恐怕也正是和牟一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