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恩同义父犹藏诈逼露庐山始识非(第4/11页)

不败继续说道:“当时钟柳堂是正在教徒弟练习剑法的,他手中拿着的一把青钢剑尚未入鞘。他是一派宗师身份,岂能用百炼精钢的宝剑和别人的木剑交手?但他不想过招也不行了,那异乡人口里说着话,手中的木剑已是刷的指向他的咽喉。他的两个徒弟上去推那异乡人,也不见他还手,只听得乓乓两声,钟柳堂那两个徒弟就已摔出了三丈开外!”

不波听到此处,不禁失声叫道:“这可是最上乘的沾衣十八跌的武功啊!”

不败说道:“是啊,所以钟柳堂是非得招架不行了,他举剑相迎,只道一剑就可以将对方的木剑削断,哪知——嘿嘿,你们猜怎么样?”

不波说道:“钟柳堂是一派宗师,总不至于一下子就给对方的木剑击败吧?只不知那异乡人总共用了几招?”

不败说道:“莫说你猜不着,钟柳堂恐怕也是做梦都想不到。据说钟柳堂那许多门人弟子都还未曾瞧得清楚,但见火星蓬飞,钟柳堂的青钢剑已是脱手飞出!总共不过三招!这是钟柳堂后来自己说出来的。”

众人听了,都不禁相顾骇然。不波问道:“他那把木剑怎么样了?”

不败说道:“钟柳堂那把青钢剑正好落在他的儿子身边,那异乡人走过去,把木剑交还他的儿子,说道:小弟弟,你瞧,你这把木剑是不是完整无缺?你再仔细看看,你的爹爹这把青钢剑!青钢剑上有一个缺口,不但钟柳堂的儿子看得清楚,站在旁边的钟柳堂的徒弟也都看得清楚。这一下谁还敢上前和他为难?

“那异乡人道:‘木剑不损,铁剑损了。小弟弟,我和你爹爹玩的这个把戏好不好?’小孩子不懂事,还在拍手赞道:‘果然是好,你这把戏教给我好不好?’那异乡人笑道:‘小弟弟,我不该哄你的,这是功夫,不是戏法,对不住,现在我要教你,你也是学不会的。’说罢,便走。

“钟柳堂面如死灰,涩声说道:‘阁下剑法高明,钟某甘拜下风。请阁下留下万儿!’

“那异乡人道:‘无名小卒,何必留名?我也不是想来闯事的。’钟柳堂拾起宝剑,惨声道:‘阁下若然连姓名都不屑赐知,钟某也无颜偷生人世了。’异乡人见他意欲自刎,这才说道:‘我不过和你玩玩,何必这样认真?你一定要知道我的名字,那就告诉你吧,我是——,一把铜钱洒出,嵌在柱上,排成‘向天明’三字。’

“这异乡客扬长而去,留下的只是他用钱镖嵌柱排出来的名字——向天明。钟门弟子都是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不败说完了这个“新闻”,武当派的一众弟子也都是面面相觑,做声不得。有的人心中自忖:“如果这个向天明和我交手,不知我能否抵挡得了他的三招?”有的人更想深一层:“掌门已经年迈,两位长老,虽然一个是内功深湛(无量),一个是剑法高强(无色),但却不如这个向天明的内功剑法并臻佳妙。他若跑来武当山挑战,不知有谁可以替本派保住声名了。”

不波呆了片刻,喃喃自语:“真想不到无极派的掌门竟然在三招之内就败在那个向天明的手下,钟柳堂也真可说是遭了无妄之灾了。”

不败说道:“是呀,今春我路经济南的时候,这件事情刚刚过去不久,武林的朋友还在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这个向天明的来历,而更令他们猜想不透的是,钟、向二人素不相识,因何向天明要特地跑来给钟柳堂这样大的羞辱?”

不波忽道:“那是因为他们只想得到这个向天明决不会是如他所说的无名小卒,但却还想不到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剑圣。”

不败道:“是剑圣就可以乱逞威风么?钟柳堂可并没有犯着他呀。”

不波缓缓说道:“起初我也想不通,现在才想通了。不错,钟柳堂是没犯着剑圣,但这个本来是玄贞子徒弟的剑圣向天明,却是要来犯咱们武当派的呀!”

不败虽然脑筋比较迟钝,经他一点,也就恍然大悟了,说道:“哦,我懂了。无极派的剑法和咱们武当派的太极剑法是颇有相通之处的,因此他才特地要找钟柳堂试招。”

不波说道:“不错,更明白的说,他找钟柳堂试招,只不过是他在准备向本派挑战之前的一场演习!哼,哼,钟柳堂抵挡不了他的三招,不见得咱们武当派的人就一定打不过他!”

武当派的其他弟子可不敢像不波这样自负、乐观,他们的目光又集中在掌门人身上。

无相真人喝过参茶,精神好了一些,坐在台上说道:“先师当年要我接受他的不定日期的约会,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吗?”不败道:“当时若不答应他们,他们师徒就要自刎。”无相真人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不败道:“另一半又是什么?”

无相真人说道:“当时先师问我,前贤有云:国无外患者恒亡。为什么一个国家,没有外患,反而会灭亡呢,你懂得这个意思吗?我说,一个国家倘若时常受到外敌的威胁,它必定会整军经武,发愤图强。若是完全没有外敌威胁,它就会松懈下来,习于安逸,变成积弱了。积弱已久,那时即使没有外敌入侵,它自己也会衰亡。

“先师说道:不错,这道理也可以用在武学的门派上的。咱们武当派的拳剑功夫,受人推崇备至,门下弟子也多骄傲自满,甚至以为已经是天下第一的了。玄贞子师徒,虽然还不能说是敌人,但他们是立志要用他们的飞鹰剑法胜过咱们的太极剑法的,广义来说,也可以说是个‘外患’了。依我看来,玄贞子这个小徒弟,他将来的成就必定胜过乃师,是足够资格成为咱们武当派的‘劲敌’的。不久我就要把掌门的位子交给你了,你有了和他比剑的这个约会,那就等于对你的一个鞭策,提醒你一方面要把祖师传下的剑法精益求精,一方面要培养人材,免得到时无人应战。”

说至此处,那另一半的原因是什么,已经是不答自答了,无相真人顿了一顿,叹口气接下去道:“我接任掌门三十五年,先师期望于我的,我都没有做到,思之有愧……”

无量道:“师兄,你这话是未免自谦了。不戒师侄已死,且不说他。不岐师侄的剑法,依我看就已是不错了,他未必对付不了玄贞子那个徒弟!”

无相真人正容说道:“只不过还是不够的。我身为掌门,必须和你们说出实话,莫说不岐和玄贞子那个徒弟相差甚远,只怕无色师弟未必比得上他。因为他若有一天敢来到武当山挑战的话,他飞鹰剑法中的那三个破绽料想是已经补好了的。那时他的飞鹰剑法已经可以和太极剑法匹敌,无色师弟的剑法虽然未必会输给他,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