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牢底救人 神通来异士筵前骂敌 正气属娥眉(第4/4页)

于承珠伏在假山石后,听得他们大吹法螺,哼了一声,心中暗道:“这牛鼻子道士若碰到我的师父,不将他的鼻子削下才怪。”她最敬爱师父,听得洪岩道人诋毁她的师父,几乎忍耐不住,想出去将他刺一个窟窿。

沐琮好奇问道:“那张丹枫是怎么模样?阳总管可见过么?”阳宗海道:“见是没见过。我身边带有他的图像多幅,现在送一幅给你,请公爹饬手下人留意。莫叫他潜入昆明。”沐琮将画图一展,倏然间神色大变,阳宗海道:“怎么?”沐琮喝了一大杯酒,微笑说道:“我只道张丹枫是个三头六臂的凶神恶煞,原来却像个风流潇洒的书生!”阳宗海道:“是呵,怪不得公爹惊诧了。”

喝了两杯,那刘公公忽道:“听说小公爹聪明英俊,文武全材,何不请出来一见?”沐琮道:“小儿顽劣成性,怎敢当公公美誉?我正要他闭户读书,不敢叫他烦渎贵客。”阳宗海道:“公爹太谦虚了。自古有云知子莫若父,小公爹的聪明才智,尽人皆知,那都是公爹教诲的功劳呵!”沐琮心内暗惊,正在琢磨阳宗海的说话,那刘公公又道:“嗯,听说沐小公爹前日主持城隍庙的落成大典,轰动全城,嚓,小小年纪,便能做事,他日无可限量。敬请小公爹出来一见。”沐琮略一沉吟,吩咐下去道:“请小公爹出来!”他心中已打定主意,情知刘公公他们已经知道了沐璘给于谦建庙造像之事,他们既不说破,自己也当不知,等下将沐璘叫出来,当着他们的脸,责骂一顿,要他将庙像毁去,算是心照不宣,交代此事,也便罢了。

过了一会,只见那手下人神色张皇,单身一人,匆匆跑回,沐琮问道:“小公爹为何不与你一道同来?是在换衣服么?”那手下人嗫嗫嚅嚅,好半晌说道:“小,小,小公爹,他,他,他跑了!”

沐琮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只有一子一女,爱如珍宝,现在全都跑了,不觉心头痛如刀割。刘公公故作惊诧,叫道:“怎么小公爹跑了,他又没做错事,为何逃跑?呀,想是公爹管得过严了!”沐琮定一定神,冷汗直流,急忙顺着他的口气说道:“是呀,我早说小儿顽劣成性,果然他又闹出事了。真是给我丢脸!”阳宗海道:“怎么?”心中思量,若然沐国公坦直说明沐璘建庙造像之事,应该如何措辞。沐琮怒气冲冲地说道:“他就是不欢喜读书,一定又是溜出去看花灯戏了!”

刘公公道:“小孩子贪玩也是有的。”对沐琮的为儿子掩饰,大为不快。沐琮忽道:“小儿顽劣无知,像刚才所说的建城隍庙之事,就是大大的不对。这等是愚夫愚妇的所为,城隍,卑不足道的小神,他去进香叩头,真是成何体统!”阳宗海道:“听说这城隍的神像也与别处不同!”沐琮道:“谁知道他去哪里弄来的邪神木偶?呀,真是丢尽我的脸皮,明天我就马上派人将神庙拆毁,将偶像焚化,再抓他回来,痛打三百大板!”

刘公公这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小公爹一时听人唆摆,给邪神建庙造像,这也不足深怪。我恳求公爹将小公爹的责罚免了。倒是那个邪神木偶,非得痛打三百大板,然后再焚化不可!免得那些愚夫愚妇受惑!”阳宗海等同声说道:“对!邪神偶像,应该打个稀烂,立刻焚化!”

话声未停,忽见一个少女走到筵前,她身法快极,众人在乱哄哄之际,竟不知她是怎么来的。沐琮还以为她是丫环,一看之下,只见她穿着女儿惯穿的一件衣裳,比女儿大约要小一两岁的年纪,天姿国色,比女儿还美得多!最奇怪的是她神气之间,自有一股尊严,眉尖微蹙,盈盈秋水之中,隐藏着一股怨愤之气,令人悚然生惧,她双眼一扫全场,竟似全不把这些人看在眼内。阳宗海大惊失色,这正是他幽禁在水牢里的于承珠!可是她在此时此际出现,阳宗海却也不敢冒然动手!

霎时间水榭里静得连一根针跌在地下也听得见响。沐琮惶然问道:“你是谁?”于承珠冷冷说道:“我爹爹受万民爱戴,敬立为神。你们是些什么东西?敢将我爹爹的神像焚化!”此言一出,阖座骚然,沐琮跳起来说道:“你说什么?”于承珠大声说道:“我说不许你们将我爹爹的神像捣毁!”沐琮道:“你爹爹是谁?”于承珠道:“我爹爹是内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于谦!”此言一出,沐琮面色如死。虽然城隍庙像,座中人都知道乃是于谦,但一说破了,却是不可收拾!阳宗海喝道:“胡说八道,快把这妖女拿下。”沐琮也喝道:“你真不知天高地厚,如何敢冒称是叛逆之女!我儿子岂有为你父亲造像之理,胡说八道,快滚出去!”正是:

一言惊破胆,正气属娥眉。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