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非为旧情怜弱女回思往事起疑云(第3/4页)

宫锦云冷笑道:“你一个‘也罢’可把我的韩姐姐终身误了。我这个人就是这个脾气,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韩姐姐有哪点不好,你为什么不喜欢她?”谷啸风给她弄得啼笑皆非,只能如此说道:“我不是说韩小姐不好。说实在话,我对她是十分敬佩的。但‘缘分’二字难以强求,我也只有终生对她抱疚了。”

宫锦云呆了一呆,渐渐听懂了谷啸风的意思,说道:“你是另外有了意中人了?”

谷啸风默默地点了点头,宫锦云心念一动,忽地说道:“是不是奚玉瑾?”谷啸风诧道:“你怎么知道?”宫锦云笑道:“你刚才自言自语,不是说出了她的名字吗?我都听见了。”

谷啸风面上一红,说道:“不错,我正是在这里等她和她的哥哥。她和韩小姐也是很要好的朋友。”

宫锦云瞿然一省,心里想道:“我抢了奚玉瑾的九天回阳百花酒,如今又被那老婆婆抢去,见了奚玉瑾怎生交代?可得避开她才好。”不觉就想起了公孙璞来,“这位谷公子倒也说得不错,‘缘分’二字实是难以强求。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我属意‘韩大哥’,不料‘韩大哥’是个女子,难道我的姻缘应在应在……”想至此处,宫锦云也不禁满面通红。姻缘是否应在公孙璞身上呢?她不敢再想下去,但却不由得挂念起公孙璞来了,“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宫锦云正想找个借口离开,谷啸风已在说道:“宫姑娘,你向我打听‘韩大哥’的下落,如今我却要向你打听了。你到了这里,想必已有一些时候,你来的时候,韩家有没有人?”

宫锦云道:“我正想告诉你,有一个坏女人来过,她骗我们说,她知道‘韩大哥’的下落,却把我们的一样东西抢去,我的朋友追她去了,如今已有半个时辰啦。”宫锦云急于离开,只能把她刚才的遭遇,简单地告诉谷啸风。

谷啸风听了,忽地神情有异,说道:“你说的那个坏女人是不是一个气度华贵的中年美妇?”

宫锦云“噗嗤”一笑,说道:“一身绫罗绸缎,打扮得的确是雍容华贵,但可惜面上已是有了皱纹的老婆婆啦。不过,看起来也不感到讨厌,她年轻时候或者是个美人儿也说不定。嗯,谷公子,你倒是很关心别的女人美不美啊,其实韩姐姐就长得天仙似的,你——”正想开他几句玩笑,只见谷啸风默然不语,如有所思,不觉诧道:“你怎么啦,你认识这个女人。”

尘封的记忆忽地打开,谷啸风想起了一段往事。他第一次来到韩家的一件遭遇。

那年他第一次跟随父亲来到洛阳,做了韩家的客人,他只不过是九岁大的孩子,韩佩瑛比他更小,才是一个还拖着两筒青鼻涕的四岁大的小女孩。

他比韩佩瑛大五岁,成年人相差五岁算不了什么,孩子们相差五岁可是玩不到一起的。他在韩家闲得无聊,交上了几个乡下的野孩子,天天跑上山去玩。钓鱼、捉鸟、采野花、拾石子,玩得不亦乐乎,小孩子有他们的小天地,大人们也不理会他。

这一天他又和两个小孩子上山去玩,忽然发现有一只羽毛碧绿,十分美丽的鸟儿,栖息在一棵树上,这棵树是长在悬崖上的,下面是一道水流湍急的山涧。

他的小朋友告诉他,这鸟儿名叫“翠凤”,不但长得很好看,叫得好听,还会打架。要是捉到一对“翠凤”看它们打架,才真是好玩儿呢。

谷啸风童心顿起,说道:“好,那我就去捉一对翠凤回来,待我玩厌了送给你们。”小朋友道:“鸟儿是会飞的,焉能给你捉着?”谷啸风道:“树上有鸟巢,说不定巢里有还未会飞的雏鸟,我去掏鸟巢。”小朋友道:“不行呀,这棵树你爬不上去的。这么高,跌下来准没命!”

谷啸风最好强,看了看地形,说道:“有办法,爬得上!”原来在那山涧中有块大石头,好像一座笔架,有两三丈高。谷啸风道:“我跳上这块石头,就能攀着树枝,爬上树去。”两个小朋友大惊,慌忙拦阻:“不行,不行,一个失手跌下来,你跌得头破血流还不打紧,韩伯伯可是一定要怪我们了。”可是谷啸风双手一推就把他们推开,根本不听他们的劝阻,一跳就跳上那块大石,再一跳就抓着了一株树枝。他年纪虽小,初步的轻功已是学会。

不料那株树枝乘不起他的体重,他又未曾学会使力的方法,用力一抓,树枝“咔嚓”一声就断了!谷啸风跌下涧中,幸好没有碰着尖利的石笋,但是抓不着那块大石,给湍急的水流一冲,也就身不由己的被卷进了漩涡,随着急流而下。那两个野孩子见闯了祸,吓得魂不附体,慌忙就跑。哪里还顾得设法子去救谷啸风?

幸亏谷啸风是在长江北岸的扬州长大,多少懂得一点水性,在激流之中挣扎,一时尚未至于遭受灭顶之祸。但他毕竟是个小孩子,虽然练了武功,气力也是有限。这条山涧水面不过两丈来宽,但因水流湍急,谷啸风努力挣扎,仍是爬不到岸。

谷啸风喝了两口水正自心慌,忽听得有人叫道:“接住!”原来岸边站着一个女人,把一条束腰的绸带向他抛来,谷啸风也无暇思索一条绸带是否就能够将他拉起来,连忙伸手抓住。

蓦然间只觉身子一轻,谷啸风就像腾云驾雾一般离开水面,那女人不是将他从水中拉上岸去,而是悬空将他吊起来的。谷啸风虽是幼童,体重也有四五十斤,这女人只凭一条绸带,居然能够将他从急流之中吊了起来,气力之大,可想而知,谷啸风不禁大为佩服。

那女人放下了谷啸风,说道:“你小小年纪,功夫倒练得不错呀。你爹爹是不是韩大维?”谷啸风道:“不是,我爹爹是谷若虚。你认得我的韩伯伯?”

那女人叹了口气,说道:“我和韩大维好多年没见面了,嗯,他有没有儿女?”谷啸风道:“没有儿子,有个女儿,名叫佩瑛。”那女人道:“哦,名叫佩瑛。”低首若有所思。

谷啸风道:“韩伯伯家就在山下,你既然认识他,我和你去见他好不好?”那女人道:“不,我不想见他。你回去见了他,也千万别和他说曾经见过了我。”谷啸风道:“为什么?”那女人道:“小孩子,别多问。”替谷啸风敷上了金创药,又笑道:“为你着想,今天的事情,你还是瞒着韩伯伯和你爹爹的好,否则他们恼你顽皮,非得责打你不可。”

那女人走后,谷啸风忽地想起今天出来的时候,父亲曾经吩咐过他,叫他不要贪玩,早些回来的。一看天色已晚,谷啸风不禁心慌,想道:“不错,刚才的事情,还是瞒着爹爹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