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琼浆有效医心病宝镜何缘托玉台(第4/5页)

韩佩瑛甚是欢喜,心里想道:“原来他们之所以不回洛阳,乃是为了这样一桩大事,我却以为他们害怕担当风险,倒是小觑了他们了。”当下说道:“保国卫民,侠之大者。你们往青龙岗相助丁寨主抵御鞑子,爹爹知道了也定必赞同的。好,你们去吧。”

展一环、陆鸿施了个礼,齐声说道:“那么,小姐你善自保重,老奴去了。”看来他们对韩佩瑛住在奚家,多少还是有点不大放心,但为了大事在身,也只好走了。

奚玉瑾笑道:“这两位老人家对你倒是忠心得紧。”当下就过来挽着韩佩瑛的手,领她回家。再度进入奚家,韩佩瑛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慨。她想起第一次来的时候,奚玉瑾也是和她手挽手进去的,那时是彼此勾心斗角,自己也捉摸不定奚玉瑾究竟是友是敌?但如今则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交情了。不过这也只是“似乎”而已,往日的纯真得如姐妹般的情谊,经过了这一场暴风雨,即使没有冲散,也总是有了裂痕,要想修复,只怕已是难乎其难了。

踏入大门,韩佩瑛忽地发现她来时所坐的那辆骡车就摆在院子当中,四头青骡都套上了绳缰,珠帘脱落的珠子也已补上,透过珠帘,隐隐可见车厢堆中有行李。韩佩瑛心念一动,颇感诧异,心想:“难道他们要出远门?但却为何要借用我的骡车?”奚玉瑾明知她在注意这辆骡车,却一句话也不解释,韩佩瑛本来想要问的,也不便说了。

进了客厅,奚玉帆兄妹陪她坐下,殷勤招呼。不过,彼此却都是难免觉得有点尴尬。坐定之后,奚玉瑾首先道歉:“瑛妹,这次使你受了许多委屈,我真是过意不去。”

韩佩瑛面上一红,说道:“过去的事,何必再提。你给我医好了病,我也还没有向你道谢呢。你别多心,我对你还是如同姐姐一样。”

奚玉瑾微笑道:“但愿你我能永远相聚一起,比异姓的姐妹更亲。”话中有话,韩佩瑛听了,不禁又是面上一红。

韩佩瑛恐怕她说出更不中听的话来,当下淡淡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如今百花谷之围已解,你我也叙过了姐妹之情,我可是应该走了。”奚玉瑾笑道:“我也不是想留你在我家长住。但你却想往哪儿呢?”

这是展、陆二苍头曾经问过韩佩瑛的问题,如今又由奚玉瑾来问她了。韩佩瑛可以不答仆人,对奚玉瑾却是不能不答的。

韩佩瑛心里想道:“我若据实答她,不知会不会引起她的猜疑?”原来韩佩瑛是想赶回家去,与老父共同患难。要知她的父亲虽然武功高强,但因受了朱九穆的修罗阴煞功所伤之后,已是行动不便。韩佩瑛已知蒙古兵要打洛阳,岂能不挂念父亲?

韩佩瑛想要回家,可是她心中又有一重解不开的烦恼。因为谷啸风已经先她而去,他是去找她的爹爹办理退婚的。

本来这桩婚事就是谷啸风不提异议,她也是要解除婚约的了。不过,她却不愿意碰上这样尴尬的事情。

但是,虽不愿意,也还是要回去的,她怎放心得下让行动不便的老父独自困在危城?

她的烦恼隐藏心中,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甚至她要回家的决定,也不向任何人说,尤其是对奚玉瑾,免得奚玉瑾以为她是要赶回去追求谷啸风。

韩佩瑛想了片刻,说道:“我看你们也好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不知你们又是要去哪儿?”她不答复,先提反问,准备在试探了奚玉瑾之后,随机应变。

奚玉瑾却是落落大方地笑道:“我们正是要到你那里去呢!”

奚玉帆接着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本来想托谷,他替我们带一坛九天回阳百花酒送给你的爹爹的,不料他走得匆忙,忘记了这件事情了,如今我们只好自己去啦。”奚玉帆倒是颇为细心,他知道韩佩瑛不愿意听到谷啸风的名字,说了一个“谷”字,看到韩佩瑛不愉快的面色,连忙就用了一个“他”字代替。

说罢,只见周中岳已经捧着一坛酒出来,装上骡车。奚玉瑾笑道:“你坐这辆车子来,也坐这辆车子回去,好不好?”

原来奚玉瑾比她更工心计,她这样安排,由他们兄妹送韩佩瑛回家,一来可以去会谷啸风,二来可以借送药酒来讨好韩大维,以便化解两家嫌隙,三来和韩佩瑛同去,倘若退婚之事闹出纠纷,韩佩瑛一定会劝阻她的父亲生气,这样就可以免掉他们许多尴尬。最后,她还可以利用这个数千里同行的机会,好撮合韩佩瑛和她哥哥的好事。

奚玉瑾打得如意算盘,却不知韩佩瑛虽然没有她这样七窍玲珑,心思也并不笨。韩佩瑛可不愿意随她摆布,这也并不是她讨厌她的哥哥,而是经过了这场婚变之后,她需要独自休养她受创的心灵。在创伤未愈之前,她又怎能强作欢颜和奚玉帆兄妹同在一起?

韩佩瑛听了奚玉瑾的话,面色登时变了,淡淡说道:“玉瑾姐姐,我想请你借我一匹坐骑,行吗?”

奚玉瑾怔了一怔,道:“你不是要回家?”

韩佩瑛道:“家里我总是要回去的,不过,我要先到别个地方打一个转。”

奚玉瑾好生失望,暗自想道:“想不到这小妮子的心思我还是捉摸不透。”但她是个聪明人,此际她已经窥察到了韩佩瑛的心意,也就不便再问下去了。当下笑道:“也好。我叫周二给你挑一匹好马。”

韩佩瑛道:“多谢姐姐。”奚玉瑾笑道:“一匹马换你的骡车,算来还是我占了便宜呢。不过你似乎还需要一样东西。”

韩佩瑛怔了一怔,道:“什么?”奚玉瑾微笑道:“一套男子衣裳。”原来韩佩瑛身上穿的还是她准备出阁之时所做的新嫁衣。

韩佩瑛瞿然一省,心道:“不错,一个单身女子在兵荒马乱之中行走江湖确是不便,但急切之间却哪里找得到合身的男子衣裳?”

奚玉瑾笑道:“我早已替你准备好了,你跟我来。”

奚玉瑾带她进一间卧房,也就是她上次住的那一间,床上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叠衣裳,奚玉瑾道:“我给你准备了三套,供你路上替换,你试试合不合身?”又笑道:“要是咱们三人同走,你不换男装也可以。但我也想到未必能如所愿,所以一听到你和大哥回来的消息,昨晚就替你赶制出来。好了,你换衣吧,我出去打点打点。”奚玉瑾念念不忘于替哥哥撮合,明知韩佩瑛要走,言语之间,还是隐隐约约的透露了口风,希望她能改变心意。

韩佩瑛虽然有点恼恨奚玉瑾的工于心计,却也暗暗感激她为自己设想得这样周到。三套新衣好像是给她量了身做的一样,十分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