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难分爱恨情惆怅说到恩仇意惘然(第4/5页)

铁摩勒施礼道:“辛叔叔,久违了,小侄正是摩勒。”

辛天雄叫道:“哈,你长得这么高了,铁老寨主算是有后了,我们大家都在惦记你呢。”顿了一顿,忽地面色一沉,问道:“摩勒,这是怎么回事,你怎的和仇人的女儿这样亲热呢?”

铁摩勒面红耳赤,有口难开,韩芷芬笑道:“辛叔叔,你怎的这样粗心,摩勒受了伤,你也未看出吗?”辛天雄道:“啊,原来你是受了伤被她们捉去的吗?”韩芷芬插口道:“可不正是,我刚刚给他解了穴道的呢!”辛天雄道:“怪不得你泥塑木雕似地坐在她的马背上,见了我也不叫一声。怎么样,伤得重么?”铁摩勒暗暗感激韩芷芬替他掩饰,说道:“还好,只是手脚受了点伤。”

辛天雄道:“韩姑娘,你家的金创药比我的好,摩勒的伤,就麻烦你代我料理吧。咱们等会再叙。”他是首领,这时战斗已经结束,天也快将亮了。他要去点查人数,料理伤亡,安排警戒,整顿队伍,准备一待天亮,便即拔队回山。

韩芷芬拉了铁摩勒,选了一个地方,并排坐下。韩芷芬瞧了瞧他的伤势,笑道:“那位姑娘待你不错啊,她们王家的金创药比我韩家的还好,可用不着我来操心了。”

铁摩勒好不尴尬,说道:“韩姐姐,取笑了。”韩芷芬笑道:“我说错了么?这药难道不是她给你敷的?”铁摩勒只好点头承认:“是她敷的。”韩芷芬咳了一声,装模作样的正容说道:“现在该轮到我来问你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我替你捏造谎言,现在你总应该对我说实话吧。”

铁摩勒道:“我是受伤被俘,她要押解我回龙眠谷去。”韩芷芬笑道:“可没见过对犯人这样好法,既不缚你,又不点你的穴道,却和你同乘一匹马,还让你搂着她呢!”

铁摩勒面红耳热,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何用意,我和她家仇深如海,被她捉了,本以为是活不成的了。”

韩芷芬“噗嗤”一笑,伸出中指,轻轻戳了他一下,说道:“你这傻小子,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了。我看呀,早在七年之前,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已经欢喜你了。那次在龙眠谷,你和她交手,她不是对你手下留情么?你还记不记得?”

铁摩勒又羞又气,大声说道:“韩姐姐,你别调侃我啦!我与她仇深如海,不管她对我如何,我这仇总是要报的!你要不信,我给你发誓!”

韩芷芬掩着他的嘴,笑道:“报不报仇,这是你的事情,我要你向我发誓做什么?快别大叫大嚷了,叫旁人听了笑话。”这话有两层意思,似是说怕别人知道了他和王伯通女儿的事情会笑话他,又似是说他要发誓这件事情是个笑话。铁摩勒想到的是前一层,心中一凛,登时不敢再说。

辛天雄走回来道:“怎么样?伤好了些么?能不能骑马?”铁摩勒道:“多谢韩姑娘的金创药,好得多了。骑马不成问题。”辛天雄道:“好,那么就请你到我山寨里暂歇几天,有几位你认识的人也在那里呢。”这时,天色已经大亮,辛天雄下了命令,立即拔队起行。

铁摩勒本来要赶到九原会他师兄,但一想自己伤还未愈,虽然可以骑马,但在路上碰到敌人,却是难以抵敌,而且他和辛、韩等人多年不见,盛意难推,便答应了辛天雄,到他山寨去住几天。

秦襄那匹黄骠马已被擒获,有一个头目试着骑它,被它摔了下来,辛天雄笑道:“这匹马真是好马,就是脾气太大,不服人骑,我本来可以制伏它的,只是怕以力服它,它的心里终须不服。”

韩芷芬道:“待我试试。”走到马前,这匹马日间曾受挠钩所伤,前蹄下撕去一片皮肉,当时王燕羽的手下曾给它敷了伤处,但经过夜间一场激战,包扎马脚的绷带已甩掉了。韩芷芬重新给它换药,再裹好伤,拍一拍它的颈项,笑道:“我和你交朋友,你愿意么?”那匹马昂首嘶鸣,竟似懂得她的意思似的,轻轻地挨擦她,服服帖帖的让她骑上去。辛天雄笑道:“还是你有办法,这匹马就给了你吧。”却原来这匹马认定王燕羽是它的敌人,而韩芷芬则是把王燕羽打跑了的,所以它对韩芷芬甚有好感,倒并非完全因为她替自己治伤的缘故。

铁、韩二人并马同行,韩芷芬道:“摩勒,你饿不饿?我这里有干粮。你瞧,我多粗心,几乎忘记问你了。”摩勒暗暗感激她体贴入微,当下说道:“多谢。我还有肉脯,请你给点水我就行了。”

这肉脯正是王燕羽送给他的,铁摩勒嚼着肉脯,想起昨晚的事情,不由得一片惘然。韩芷芬道:“你想什么?”铁摩勒道:“没什么。你爹爹身体可好?当年我多蒙他照拂,正想去拜见他。”

韩芷芬道:“好。但你想见他,只怕不能如愿。他不在山寨。”铁摩勒笑道:“哦,你爹爹竟放心让你一人落草为女大王么?”韩芷芬道:“我想落草,辛叔叔也不肯要我呢。我爹爹因为要到远方访友,不便携我同行,故而将我留在山寨,托辛叔叔照顾我。”

辛天雄的马在前面,听了这话,回头笑道:“不是我照顾她,是她帮忙我呢。要不是有萨氏双英和她在山寨里,王伯通早就吞并了我的金鸡岭了。”

金鸡岭离龙眠谷约有一百五十多里,黄昏时分,大队回到山寨,山寨里的大小头目,早已出来迎接,萨氏双英与龙藏上人是以客卿的身份留在山寨的,他们和铁摩勒是旧相识,双方相见,谈起当年大闹龙眠谷之事,都是十分感慨。

众人见了那匹黄骠马都啧啧称赏,龙藏上人奇道:“咦,这匹马是怎么得来的?”韩芷芬道:“是王伯通女儿的坐骑,是给辛叔叔擒获的。”龙藏上人道:“不对!”韩芷芬一愕,正想问有什么不对,铁摩勒已经说道:“这本是一个军官的坐骑。那军官被他们围困,是我恰好路过,拔剑相助,他才得突围而去的。”当下将经过说了一遍,龙藏上人道:“那军官叫什么名字?”铁摩勒道:“他冲出重围时,曾报姓名,姓秦,名字我一时忘记了。”龙藏上人道:“这就对了。那军官叫做秦襄,他的祖父便是本朝的开国元勋秦叔宝。我认得他这匹坐骑。这人虽是军官,却爱结交风尘豪侠,当年我到京师化缘,就曾蒙他款待过的。”韩芷芬笑道:“如此说来,这匹马我只能暂时用它,日后还得设法将它交回原主了。”

辛天雄沉吟半晌,说道:“马倒是小事,我听说这秦襄是随朝廷的使者到范阳去的,如今安禄山却要追捕他,大局定然有变。”当下派出两路探子,一路去探范阳的军情,一路去探龙眠谷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