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不认亲人徒自苦感怀身世有谁怜(第2/10页)

师弟笑道:“师兄,你‘拐’的这个‘弯’也未免拐得太远了吧?”

师兄说道:“算了,信不信由你,我不想把更多的事情告诉你了。”

师弟忽地问道:“师兄,你觉得大师哥去做官好不好?”师兄愣了一愣,反问他道:“你觉得怎样?”

师弟说道:“我不欢喜大师兄做官。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他当上官儿,也不会保荐咱们进震远镖局顶替他。”

师兄似乎颇有感触,说道:“咱们同门六人,想不到如今变化如此之大。大师兄当了官,二师兄在家乡做雄霸一方的土豪,三师兄和四师兄却去投奔了义军,只有咱们两个最没出息,做了混饭吃的镖师,几年来从未受过重用。好不容易今年才出京城,却是替师姑跑腿,并非保镖。”

师弟笑道:“师兄,你怎的那么多牢骚。我倒宁愿替师姑办事,不愿替富贵人家保镖。”

师兄说道:“我是两者都不愿意,但谁叫咱们不像二师哥那样有钱,又不像三师哥四师哥那样去造反呢?只能替人家跑跑腿了。不过,我也并非乱发牢骚,我一直疑心一件事情。”

师弟问道:“什么事情?”师兄说道:“两年前咱们曾经和三师哥暗中有过一次晤面,我怀疑这件事情大师哥已经知道,告诉了总镖头,所以总镖头不敢重用咱们。”

师弟说道:“大师哥若然起疑,他大可以叫总镖头把咱们赶出镖局,甚至令咱们入狱他也有办法。宋师哥,可能是你多疑了。”

师兄说道:“你还不懂得大师兄的为人,他是最要面子,咱们又并没有做出什么,他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自是不便把他保荐的人赶出镖局,只能叫总镖头冷落咱们。”

师弟笑道:“要是你怀疑的是事实,我倒庆幸咱们能够为师姑跑腿了。在这里虽然辛苦一些,胜于在京师提心吊胆。”

师兄道:“这也说得是。假如不是总镖头不敢重用咱们,他就不会买师姑的面子随便让咱们离开多久就是多久了。但我受师姑的气受得比你多,纵然在这里胜于在京师被人冷落,我也还是不甘心为她挨风抵雨。”

师弟笑道:“师兄,你看开点吧。师姑纵然不好,世杰师弟自小和咱们的交情可是不错,难道你不愿意把他找回来么?”

师兄说道:“我就是为了世杰才肯替师姑跑腿的。嗯,雨声好像小了很多,大概就快要停了。”

师弟说道:“停了就好,咱们可以放心睡一觉,明天好赶路。嗯,这场雨下得好大,要是还不停止,路就更难行了。”

师兄苦笑道:“明天,明天还不是和今天一样?咱们根本就不知应该到什么地方寻找,只能像没头乌蝇一样,在冻窗上盲目乱撞。”

师弟安慰他道:“总胜于被大雨困在荒山好些。或者,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呢。”

师兄忽地“咦”了一声,说道:“胡师弟,你听听,外面好像有人!”

原来杨炎听得父亲尚在人间,心情大为激动,呼吸也不知不觉粗重了些。大雨一停,就给这两个人发觉了。

杨炎只好不再隐瞒,抖抖索索的走近庙门,说道:“我、我见这里有火光,我、我想……”

那姓胡的笑道:“你想进来烤火是不是?”

杨炎装作畏畏缩缩的样子说道:“我可以进来吗?”那姓宋的师兄盯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什么人,来了多久了?”

杨炎说道:“我是个小叫化,以为山上可以避雨,谁知雨越下越大,我又冷又饿。后来雨势较小,我看见这里的火花,就连忙走来,刚刚来到。两位大爷,请你们做做好事,让,让,我……”

杨炎衣裳破烂,身上沾满污泥浊水,一副瑟缩的模样,活脱像是个饥寒交迫的小叫化。那姓宋的师兄再也没有疑心,笑道:“这破庙也不是我们的,你当然可以进来。”

那姓胡的师弟心地更好,连忙说道:“真可怜,这场大雨把你淋坏了,快进来烤火吧。我们这里还有一点吃的东西。”

杨炎在火堆旁边蹲下,接过他递来的糌粑,装作饿坏的样子送入口中大嚼,含含糊糊的说些多谢的话。

那姓胡的道:“你会喝酒吗?”杨炎说道:“不知道。但只要是能吃能喝的东西,我都能够吞进肚子里的。”要知他是叫化子的身份,叫化子讨的是冷饭残羹,酒是难得有人施舍的。故此只有这样说法,方才合乎他的身份。

那姓胡的师弟不觉笑了起来,说道:“喝点酒可解寒气,你不必客气,就把这葫芦里的酒喝了吧。醉了也不打紧。”杨炎接过葫芦,说声“多谢大爷”,果然一点也不客气就把葫芦里的酒喝个干净。

忽听得有人说道:“好酒香,我可以借光烤个火吗?”说话的声音不大,却震得他们的耳鼓嗡嗡作响。

杨炎暗自想道:“这个人的内功倒还不弱,但有这样功夫的人,决不会无缘无故炫露。莫非是段剑青的党羽,冲着我来的?”

杨炎对他这手功夫虽然不敢小视,也还不致吃惊,宋胡二人可是不禁暗暗吃惊了,连忙说道:“朋友请进!”

只见一个豹头鹰目的魁梧汉子大踏步走进庙门,约莫四十来岁年纪,相貌甚是粗豪,手里提着一根三尺多长的铁烟杆,两边太阳穴微微坟起,一看就知是个内家高手。他的这根铁烟杆沉甸甸的,看在内行人眼里,一看也知是可以用作点穴脉的奇门兵器。

“你们不嫌我这个不速之客吧?”这汉子口里说着客套话,却已大剌剌的坐了下来,在烟锅里装满烟草,“兹达,兹达”的就抽起烟来。

姓宋的师兄说道:“大家都是汉人,难得异乡相遇,请问朋友高姓大名?”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你们不知道我,我可知道你们。你们是震远镖局的宋鹏举和胡联奎吧?嘿,嘿,两位大镖头,幸会,幸会!”

宋鹏举越发吃惊,说道:“不错,我正是宋鹏举,他是我的师弟胡联奎。大镖头三个字不敢当,我们只是震远镖局做跑腿的小镖师。但请恕我们眼拙,不知在哪里曾经见过尊驾?”

那人笑道:“你们没有见过我,只不过我知道你们吧了。我不但知道你们,京城各大镖局稍为有点本领的镖师,大概我都能够说出他们的姓名来历。”

宋鹏举道:“原来都是江湖上的朋友,要是没有什么不便的话,请示尊姓大名,也好有个称呼。”

那人缓缓说道:“对别人我或许有点顾虑,但我是特地来和你们两位相会的,岂敢隐瞒?小姓郑,贱名雄图,令师兄想必曾经和你提及过我的名字吧?”

“郑雄图”这三个字听入宋鹏举耳中,不由得面上变了颜色,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