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啼笑非非谁识我坐行梦梦尽缘君(第2/6页)

那姓王的汉子连忙说道:“陈兄,你要知道什么?”

陈石星说道:“两位是从大理来的,大理段府的小王爷,不知两位可认识吗?”

那姓王的汉子哈哈笑道:“实不相瞒,我们正是段府的门客。这次前来投奔金刀寨主,事先也是请准了小王爷的。本来小王爷也要来的,不过他是树大招风,暂时还不便轻举妄动。”

陈石星缓缓说道:“原来你们是段府小王爷的亲信,失敬,失敬。”

那姓王的汉子哈哈笑道:“陈兄,如今你已知道咱们都是自己人了,你可以放心告诉我们了吧?”

不料笑声未已,陈石星忽地出手,只听“卜通”一声,那姓张的汉子先给他点着穴道,倒在地上。跟着就抓那个姓王的汉子。

那姓王的汉子本领高强一些,陈石星一抓竟没抓着他,他身躯一矮,霍地就是一个摔角中的招数“肩车式”反扳陈石星双肩,只要陈石星脚一离地,就要给他摔了出去。

“摔角”是蒙古武士的看家本领,陈石星懂得中土的各派武功,摔角可没有学过,冷不及防,竟然被他举了起来。

可是陈石星虽然脚已离地,那汉子却是抛他不动,肩头就像压着千斤重物似的。突然间肩头痛如刀割,琵琶骨已给陈石星抓着。

陈石星陡地喝道:“你们不是汉人,你们是瓦剌鞑子!”

那两人的身份突然给陈石星喝破,不觉都是大吃一惊,面色倏地变了。

那自称姓王的汉子强辩道:“你的眼力不错,我们的确不是汉人,我们是大理的彝人。只因知道小王爷和金刀寨主甚有交情,是以冒认他的门客。”

陈石星冷笑斥道:“胡说八道,我刚从大理来,你能够瞒得过我?我已经知道你们的身份了,你还不说实话,那只有自讨苦吃。好,先给一点厉害你尝尝!”

陈石星手上加了把劲,那两人只觉得浑身的关节都好像给利针刺插一般,那自称姓张的汉子首先难以忍耐,叫道:“好汉,饶命!你松一松手,我说实话!”

陈石星减轻抓他的力道,那人颤声说道:“我们是从瓦剌来的,但我们是奉命而来,身不由己。”

陈石星道:“奉谁之命?所为何事?”

在他减轻抓这姓张的汉子的力道之时,同时加重了抓那姓王的汉子的力道,那人杀猪般的大叫起来:“我,我也说实话了!”

那冒称姓王的汉子说道:“我们是奉了将军之命来侦查金刀寨主的下落的。”陈石星所料不差,果然是瓦剌派来的“细作”。

陈石星心念一动,赶紧便问:“那么金刀寨主原来在什么地方,你们料想是应该知道的了?说得详细一些,谁说得详细,我就减轻谁的惩罚。”

那姓张的汉子道:“不错,我们来的时候,官长有张地图给我们看的,不过,不过——”

那姓王的喘过气,抢着说道:“这张地图在我身上……”

陈石星喝道:“好,你拿出来,你先说!”

那人脱下身上穿的皮袄,把皮袄撕开,拿出一张地图交给陈石星。陈石星心想:“收藏得如此秘密,要是我自己去搜,只怕还当真的搜不出来。”

这两人争着说话,陈石星从他们的口中方始得知,原来瓦剌的内争已经平息,由三王子毛里垓继承汗位,称达延可汗。整军经武,又图南侵。他们不怕明朝官兵,却怕金刀寨主。上次他们围攻大同,曾遭金刀寨主切断他们粮道之苦。是以这次定下计划,先要消灭金刀寨主,方敢长驱直入。

可是金刀寨主深通兵法,他居无定址,行踪飘忽,兵力固然是分散在荒山野岭之中,发号施令的“总舵”也是经常搬移的。瓦剌细作要想刺探军情,谈何容易。

这两人是瓦剌边关守将巴尔塞元帅的手下,巴尔塞挑选这两个人来做细作,不是由于他们的武功好,而是因为他们都很机伶,而且会说汉语。

那自称姓张的男子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请好汉手下留情。”

陈石星冷笑道:“你们可以冒充汉人,这句汉人的成语,你却用错了。你们是刺探军情的细作,也敢自称使者?”

那自称姓王的汉子忙哀求道:“我们虽然不是使者,也是奉命而行。请好汉念在我们说了实话!”

“三天之前,你们是否到过云家?”陈石星问道。

“实不相瞒,我们根本没有到过大同。凭我们这一点本领,也决计不敢去招惹云大侠。”那自称姓王的汉子说道。听他的口气,似乎还未知道云浩已经死了。

陈石星不觉猛然一省,“这话倒有几分可以相信,他们若然是到过大同,应该听得出我的口音绝对不是本地人的。”

陈石星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用力一捏,捏碎了两人的琵琶骨,喝道:“给你们金创药,你们自己敷上。不杀你们,已是便宜你们了,快给我滚!”

打发了那两个奸细后,陈石星按图索骥,过了两天,果然找到了金刀寨主的旧日总舵,大大小小,约有十几座营垒散布在深山老林之中。但见两头黄鼠狼从一个碉堡中跑出,另一个营帐则飞起了一群乌鸦。陈石星见此荒凉景象,不由得心中慨叹:“想不到这个曾是英雄们叱咤风云的地方,如今却变成了禽兽栖息的所在。”

此时早已是入黑的时分了,那些营垒是分布在方圆数里之内的山头的,陈石星料想无人,也无心踏遍每个营垒去视察了。他连日来奔波,颇有倦意,于是随便进入一个营帐,打扫干净,纳头便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忽地听得似是马嘶之声,陈石星惊醒过来,定一定神,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不觉喜出望外,“我的运气可还当真不坏,我只道守株待兔,不知要守多少天的,谁知第一天晚上,就有山寨的人来了!”

他听出了是两匹马的嘶鸣,蹄声并不急骤,好像是有人牵着它们走,而不是骑着他们跑的,而且走的方向是离此而去,而不是朝此而来。

陈石星不禁疑心顿起:“看来不像是山寨的弟兄重来旧地,难道是瓦剌另外派来的细作?”

由于敌友未明,陈石星不敢便即露出行藏,当下披衣而起,悄悄的向刚才听到声音来处走去。

马匹的嘶鸣声早已听不见了,但当他走过几座营垒,走到密林深处的时候,却忽地听见似乎是一个人在叹息的声音,从远处隐隐传来。

陈石星伏地听声,荒林夜静,他是具有深厚内功的人,听觉也比常人敏锐,声音虽远,也还可以听得清楚。

只听得一个稍微有点苍老的声音叹道:“想不到还是找不着金刀寨主,像这样子守株待兔,不知何时才能够遇见山寨的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