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要诀玄功传弟子广陵绝曲悼宗师(第3/5页)

只听得“砰、砰”两声响过,那两只骷髅头突然裂开,喷出一溜暗赤色的火花!

原来六阳真君的这条长鞭名为“骷髅烈火鞭”,那两只白金铸成的骷髅头内有机关,不但能够啮人,咬断对方的筋脉,而且内中还藏有火器,能喷磷火。六阳真君之所以敢和鸠盘婆、厉抗天结伴前来石林,向张丹枫挑衅,除了欺负张丹枫年老之外,就是恃有此鞭。

这一下当真是变出意外,陈石星人在山腰,只见爆炸声音过后,黑白摩诃都是已在火光笼罩之下,头发衣裳全烧着了。

黑摩诃喝道:“好妖道,我和你拼了!”不顾身上着火焚烧,猛的一杖向六阳真君击下。

白摩诃功力较弱,已是支持不往,连忙在地上打一个滚,想要弄熄身上的火焰,人还没有跳起,鸠盘婆的铁拐亦已向他打了下来。

黑摩诃一杖挑开六阳真君的骷髅鞭,倏地卧倒,叫道:“雷电交轰!”白摩诃还未能跳起身来,黑摩诃要与他双杖合璧,自己也非卧倒不可。

双杖同时举起,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鸠盘婆口喷鲜血,倒掠出数丈开外。

但黑摩诃这一杖击下,亦已是强弩之末,他把弟弟拉了起来,跑出十来步,两个人都是恍似风中之烛,摇摇欲坠。

厉抗天大喜道:“他们支持不住啦,快点干掉他们!”

话犹未了,忽听得霹雳似的一声大喝,“你们这几个妖人胆敢违背昔日誓言,我张丹枫今日可不能放过你们了!”张丹枫这一声“狮子吼”,震得厉抗天失魂落魄,独脚铜人业已高高举起,却是不敢向黑摩诃击下。

说时迟,那时快,当真是声到人到,张丹枫俨似从天而降,人在十步之外,劈空掌的掌力已似排山倒海而来!

只听得“轰隆”一声,六阳真君鞭上挂着的那两只骷髅头给张丹枫的掌力震成粉碎,烈火反烧自身,倒在地上,不过片刻,化为灰烬。

厉抗天恍如泥塑木雕一样,铜人仍然高举,身子却是动也不动。张丹枫皱眉说道:“我念在你是替师报仇,愚忠也还可悯,饶你不死,你还不愿意么?”厉抗天仍然动也不动,也没回答。张丹枫发觉有异,迈步上前,把他的独脚铜人夺下。

碰着他的身子,厉抗天这才像根木头一样,“卜通”一声,倒了下地。原来他给张丹枫的“狮子吼功”震破了胆,已然死了。

鸠盘婆倒在血泊之中,呻吟叫道:“张大侠,求求你成全我吧!”黑白摩诃那一招双杖合璧的“雷电交轰”,威力奇大,鸠盘婆刚才独力硬接这招,狂喷鲜血,业已气息奄奄。

张丹枫心中不忍,叹道:“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随手弹出一颗石子,打着鸠盘婆的死穴,让她少受痛苦,便即身亡。

黑白摩诃身上的火焰已经熄灭,但亦已是气息奄奄,并排躺在地上,此时正想挣扎起来。

张丹枫道:“你们别动,我给你们疗冶。”

白摩诃气若游丝,嘴唇开阖,张丹枫把耳朵凑近他的唇边,只听得白摩诃说道:“张大侠,你替我报了仇,我很欢喜。这磷火有毒……”声音细如蚊叫,话未说完,气已断了。

张丹枫左掌按在白摩诃背心,右掌按在黑摩诃背心,把本身真气输入体内。不久,只觉白摩诃身体渐渐僵冷,黑摩诃则动了一动,缓缓张开眼睛。

张丹枫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想道:“原来我也要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他以本身真气,助黑白摩诃推血过宫,岂知白摩诃还是不能救活。黑摩诃虽然醒来,但看来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黑摩诃道:“张大侠,你不应该这样快就‘开关’的,我们不打紧,你可还要保重身子,把你的绝世武学继续钻研,传之后人呢!”

张丹枫心痛如割,说道:“你别胡思乱想,赶快气沉丹田,我给你打通奇经八脉。”

黑摩诃道:“我的兄弟呢?”

张丹枫道:“暂时你别管他,听我的话。你受的火毒宣泄出来还可活的。”张丹枫一生对朋友没有说过假话,此时不忍把白摩诃已死的真相告诉黑摩诃,但黑摩诃从他的语气之中亦已知道了。

黑摩诃低声说道:“张大侠,你没事就好。我们兄弟同年同月同日生,也该同年同月同日死。你不必为我消耗真气啦。两根绿玉杖,请代收藏,留给我的弟子来取。要是没有人来,就送给这位小兄弟。”

张丹枫叫道:“不可!”话犹未了,只见黑摩诃软绵绵地倒在他的怀中,低下了头。原来已是自断经脉而亡了。

陈石星此时方始赶到,看见黑白摩诃惨死,不禁一声惊呼,扑上前去。

张丹枫衣袖轻轻一拂,一股柔和的力道,把陈石星推开,说道:“磷火有毒,你的功力尚浅,不可碰着他们身子。”

血雨腥风过后,石林重又归于寂静,但黑白摩诃却已与敌人同归于尽了。想起了这两位老前辈对自己的救命之恩,陈石星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欲哭无泪,呆若木鸡。

张丹枫说道:“他们两兄弟由邪归正,他们要做的事情,也已经做到了。我知道他们在临死之前,心里是并不感觉什么痛苦的。不过,好孩子,你要哭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放下黑摩诃的尸体,回头奔上剑峰。

陈石星呆了一会,方才能够哭出声来。正在哭到力竭声嘶的时候,只听背后有人说道:“好孩子,你也别要太难过了,帮我的忙,让他们入土为安吧。”回头一看,只见张丹枫左手拿一把铁铲,右手拿着一把铁锹,不知什么时候,又已从剑峰下来了。

陈石星默默无言,接过铁铲,帮忙挖土。张丹枫掩埋了黑白摩诃的尸体,说道:“你再挖一个坑,把那三个人也一齐掩埋了吧。”

张丹枫找了一块合适的石头,拿来用作墓碑。取出一柄短剑,在墓碑上刻了几个大字:“天竺友人黑白摩诃之墓”。放声歌道:

广陵散绝隔幽冥,大化迁流孰与停?

剩有高风吹发白,更无佳日付年青!

“大化迁流”是日月运行不息之意,诗的大意是说,生老病死,乃人生之所必经,过去与良朋共度的“佳日”已是一去不可复回,如今我是白头人吊白头人了。吟声悲苦,实不亚于陈石星刚才弹奏的《广陵散》。

陈石星已经把那三个魔头埋葬,走到张丹枫身边,只见张丹枫好似突然变成了衰老不堪的老头,他安好墓碑,已是止不住吁吁气喘。

陈石星担心张丹枫的身体,强抑眼泪,反过来对张丹枫道:“张大侠,你保重身子要紧。既然是大化迁流,有生必有死,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了。”

陈石星不懂他要办的是什么“交代”,隐隐感到不祥之兆,一看月亮已到中天,说道:“张大侠,你也应该早点歇息了,要办的事情留待明天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