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3页)

  “也许你还会变一个破瓦锅!”

  “我不能想变什么就变什么吗?”

  “做梦的时候吧。”

  “可有人能啊!”

  “谁?”

  “须菩提。”

  “须菩提,听起来象树上结的果子。”

  “咦,他有时真的是的,他可能变成任何一样东西和你说话,或者说他就是任何一样东西。”

  “还有这种东西?我倒想见见,是妖精就一棍打死,又可以加功德分。”

  “功德?什么东西?”

  “你哪会懂,要成仙成佛全得靠这个。”

  “我也想成仙成佛啊,要怎样才会有功德分呢?”

  “这个多了,放生有分,杀妖精也有分……”

  “妖精不是生么?”

  “……可妖精不是由神造的,他们是自然化生的。”

  “那神又是由谁造的呢?”

  “神?也许有天地就有他们了吧。”

  “那天地又是谁造的呢?”

  “你很烦耶!天地是盘古开的……那盘古又是谁造的呢?盘古是一个蛋里蹦出来的,那那个蛋又是谁下的呢?……你问我我问谁去!当初俺老孙从石头里蹦出来,俺又怎么知道那石头是该死的谁放的!”

  “那,我不问那个蛋是谁的了,我想问,盘古不是神造的,那他是妖精罗?原来神都是妖精造的吗?”

  “啊?这……哈哈哈哈哈……俺怎么没想到?神是妖精造的……哈哈哈哈!”

  松鼠挠挠头:“你笑我么?唉,虽然我知道,松鼠一思考,猴子就发笑,可我还是忍不住不去想它。”

  “靠,什么松鼠猴子,谁告诉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须菩提啊。”

  “我越来越想见他了,他在哪儿?”

  “这我也说不清,他说不同的人,去见菩提的路也是不一样的。”

  “去!我猜他是有了仇家,东躲西藏,家里挖了好几条地道。那你又怎么见他?”

  “有时他会变成树上的果子和我说话,有时我想找他,就从我家树洞一直向下钻……”

  “那家伙果然是只兔子,俺没猜错。快带俺去。”

  “可是我走的路,不一定是你走的啊?”

  “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带路!”

  “就是这了。”松鼠指着那黑黝黝的树洞口。

  孙悟空将身一摇,化作一道光,直射了进去,消失在黑暗中。

  松鼠又挠挠头,“为什么去的那么急?”

  她凑到洞口大喊:“记得等会儿回到这来和我说话啊,我就在这等你——!”

  一到了那洞中,孙悟空发现自己突然消失了。

  是的,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也再用不出任何的法力。黑暗没有边界,他自己也没有了边界,他的触觉一直伸展,无边伸展,可触到的只是虚无。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象是那只松鼠的:“猴子,你一定要回来啊——”

  “我不是猴子,我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他喊,可是声音却只在自己的思想里回荡。

  而那松鼠的声音却也分明的从他的头脑中传来:“你说你是谁?你只是一只猴子啊。”

  “不,我不是……我是……”

  我是谁,他想。

  他一直向黑暗深处坠了下去,直到感觉的完全消失。

  仿佛一阵叮咚的仙乐,又象是叶上的露水落在山中深潭,叶子变幻着色彩,在空中轻盈的飞翔,穿越了天和水的界限,变成一条鱼,又幻出人形,身影如雾朦胧,长发象风飘然,一转眼又消失了,只剩下悠悠的歌声,咏叹着世间苍茫。时空中隐隐传来千万和声,又变成精灵的狂笑。

  “天,没有边没有界,心,是花园也是荒野光阴,在花绽开中消亡歌舞,却永不停下将一片云纱与你,敢不敢、愿不愿、一起飞越长空?”

  他看见了,那沙中的世界。

  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千株老柏,带雨半空青冉冉;万节修篁,含烟一壑色苍苍。门外奇花布锦,桥边瑶草喷香。石崖突兀青苔润,悬壁高张翠藓长。时闻仙鹤唳,每见凤凰翔。仙鹤唳时,声振九皋霄汉远;凤凰翔起,翎毛五色彩云光。玄猿白鹿随隐见,金狮玉象任行藏。

  “这是哪里?”孙悟空问。

  “这是哪儿?”忽也有一个声音问。

  孙悟空一转头,啊!……那不正是假悟空?

  只见他却无了金冠金甲,只在腰前系了一条草编的腰裙,赤着足,脸上神态也有大变,那种狂傲凶顽不见,倒是满脸的稚气。

  好,正撞到俺老孙棒上来,咦,棒呢?糟,没有金箍棒,如何斗的过他?

  孙悟空忙先隐到一边。

  却见那假悟空却好象完全没看见孙悟空一样,自顾自说:“那打柴的说是这,怎不见一座寺院?”

  “你找寺院做甚?”地上一声音道。

  那猴子一低头,却见是一个会说话的酒壶。

  “我要拜师,找菩提祖师。”

  “菩提?祖师?没有,只有酒壶一提,要不要?”

  “要你何用?”

  “哈哈哈哈!”酒壶大笑,唱曲一首:“天地何用?不能席被,风月何用?不能饮食。

  纤尘何用?万物其中,变化何用?道法自成。

  面壁何用?不见滔滔,棒喝何用?一头大包。

  酒壶越唱越快,越唱越高兴,从地上一弹而起,空中变成一只大肚子胖熊,拍打着自己的肚子嗵嗵作乐,唱:“生我何用?不能欢笑,灭我何用,不减狂骄。

  一时间,天地间竟应他的拍打鼓声大作,一时间,天上的飞鸟,地上的树草,连石块都在蹦跳着应和:“从何而来?同生世上,齐乐而歌,行遍大道。万里千里,总找不到,不如与我,相逢一笑。芒鞋斗笠千年走,万古长空一朝游,踏歌而行者,物我两忘间。嗨!嗨!嗨!自在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