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媚煞

冬凝挠挠头:“似乎是先前承天节筵宴时, 云二姑娘在陛下的酒里做了手脚,才牵连了侯府……”

她回想了下, 又道:“啊, 烟花盛会那晚,陛下身子不适提前回了宫, 还有文武大典那天, 陛下龙体抱恙,迟来了许久,好像就是因为饮了那酒才……”

那天晚上, 他确实很反常地提前回来了, 而大典耽误, 是因为那个早晨,他不放她下床榻……

但是不论怎样, 他分明没什么事,都能折腾她一整宿的男人,哪里像是有恙了。

云姒听罢, 越想越觉得不对, 思及那夜他说一定会娶她, 心里不由一怵,下一刻, 她侧身便往殿外走。

阿七眼疾手快拉住她:“姑娘去哪儿?”

云姒回头看她, 满目焦急:“我去看看啊,万一……”

“姑娘你还去干什么!”阿七气急,也顾不得什么主仆上下了, 是恨不得将她绑在殿内:“要我说,他们这是自食恶果,当初姑娘在侯府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也不见他们皱半分眉头啊,将你逐出宗谱就罢了,最后倒好,还要打一百杖才肯休止,要不是陛下来得及时,姑娘现在都不知道沦落到何地步了!”

云姒愣住,没想到她会有这般大的反应,轻轻拢了拢眉:“我不是要替他们求情,我是担心陛下太冲动,永安侯怎么着也是兵部尚书,如何是说斩就能斩的呢?”

阿七只觉得她是没想明白,劝道:“陛下明显是在帮姑娘你啊,陛下这么做,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姑娘现在只要乖乖待在这儿就是了,有什么可忧心的。”

“可是……”

见她还是不听,阿七佯怒,一下放了她的手:“不管是金銮殿,还是慎刑司,姑娘你都进不去,想看也看不到的!”

云姒失了声色,哑然一瞬,只好叹气:“你这丫头……”

这时,明华挪开棋子,上前来:“姒姒,我觉得阿七说得对,侯府本来就没什么好人,他们是活该。”

明华挽住她:“你知道吗,云将军在边塞出征那半年,原本是早就能凯旋而归了的,谁知道那个赫连岐耍手段,暗中克扣粮饷,云清鸿作为兵部尚书,分明知道此事,却怕得罪赫连族,将事情压了下来。”

闻言,云姒蓦然一怔,这事她竟然全不知情,黛眉蹙痕更深:“当真?”

“是啊,没了军饷,那不就等于断了士兵后路吗,还好璟哥哥察觉到了,否则……”明华适时地停住了话语,而后义愤填膺,哼道:“云清鸿畏畏缩缩的,简直就是个老阴贼,连自己亲儿子都不管了,这样唯利是图的小人,璟哥哥早就想收拾了!要不是当时没证据,一时治不了他们的罪……”

听了这话,再回想到上辈子,云姒隐隐有所顿悟,想来是太后蓄意要将哥哥牵绊在边塞的,不然哥哥定是早就归京了。

“这些事都是齐瑞告诉我的,他还让我离那些人远点儿……”明华顿了顿,低咳一声,将圆眸一侧,盯住阿七和冬凝,颇有胁迫的气势:“你们都别说出去啊!”

她们连连点头。

云姒兀自静默半晌,她们说了这么多,可她容色间的忧愁反而更添了几分。

今日的事这么突然,即便知晓他做事从来都有所谋划,但不亲眼见着,还是生怕会对他不利,毕竟要处置永安侯府上下,没个充分的由头,岂不是会被百官谴责!

方才太急躁,现在冷静下来,才意识到凭她的身份,又如何能擅自上前殿去。

淡淡一声叹息,云姒扶着檀木椅,缓缓坐了下来,可左思右想,惦记着,悬着颗心还是顾虑得不行。

阿七见她不执着了,正要替她倒盏温茶,沉沉心,谁知她倏地又站了起来。

“姑娘……”

“姒姒……”

“云姑姑……”

三人顿时集中注意力,齐齐将她唤住。

一丝委屈漫上清眸,云姒苦着脸,漾了她们一眼,才解释:“我坐不住,到外边等他。”

*

今日,金銮殿上的气氛尤为凝重。

御林军已受皇命,前往永安侯府逮捕了所有人,并押了云姮进殿对峙,和云清鸿一同跪罪殿下。

此前齐璟赐了永安侯府满门腰斩之刑,现下文武百官皆垂首端站着,无人敢吭一声。

毕竟永安侯府的二姑娘,在皇帝酒里下毒,人证物证具在,她再狡辩也无用了。

此弑君之举,纵使云清鸿是功不可没的开国之臣又如何,摊上这事,谁还敢替他说话。自从得知赫连岐受重伤,云姮就晓得使计让他去玷污云姒的计划是失败了,以为杀害了蝶心,那事就不会泄露,承天节结束便安心回了侯府。

之后,云姮更是每日等着皇帝履行诺言,封她为县主,却不曾想,竟是等来了御林军,还被强行抓到了这儿。

一路上挣扎不停,云姮此刻发髻凌乱,跪罪天子脚下,喊冤求饶。

起初皇帝命人呈上筵宴时太后席上所用两心壶,云姮还嘴硬死不承认,直到墨玄骑将士押了假死的蝶心上殿,她才开始慌了。

蝶心为了保命,这会儿是胆战心惊,将事情始末当着众臣的面,一一阐明了个清楚。

只不过她说得稍有出路,云姮指使她给云姒下媚药,而她却是抖着手,似有若无地看了一旁冷冽的云迟一眼,颤着声,说是云姮威胁她在茶水中下毒,还要她引陛下到偏僻的空殿,那茶水,是要给陛下喝的。

云姮紧紧盯着同样跪地的蝶心:“你胡说!”转而望向御座之上那人:“是她故意栽赃的,臣女没有做过,请陛下明察!”

齐璟面如止水,倚靠御座冷淡一笑:“承天节的一应酒宴,皆由尚食局统一配置,朕倒想听听看,何故会出现这两心壶?”

这两心壶是太后寝宫里来的,云姮慌乱之余,甚觉不对劲,这事唯独她和太后,还有那贴身宫女连翘知道,事后也是销毁了个干净,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想着她那时并未在壶里下毒,便有了底气,“臣女不知!”

这时,墨玄骑一将士奉命呈上了一木匣:“陛下,此物是在宫婢蝶心招供下,于西殿一间屋内发现的,里面虽然是空的,但此匣精贵,非寻常宫奴所不能有,且在屋内案上,有残存的粉末,前几日已交由葛老太医鉴别。”

葛太医早已随行而来,见殿上那人略一抬手示意,他立即上前一步,拱手答道:“回禀陛下,这药粉名为蚀魂散,此毒实属罕见,遇水则是无色无味,毒性不啻于鸠酒和鹤顶红,能极快渗进五脏六腑,若是用量足够,中毒之人不出半个时辰,便会丧命。”

葛太医是太医院经验最为丰富的,他的话自然是极具权威。

云姮闻此一言,呼吸骤然紊乱,太后给她的分明是媚药,怎么变成了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