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于寒舟没有跟侯夫人站在一边,说些贺文璟不对,陆雪蓉门第过低配不上忠勇侯府的话。

也没有站在贺文璟那边,劝侯夫人接受这门亲事。

她有她的立场和考虑。

首先,她是忠勇侯府的长媳,身后站着安家,不管贺文璟娶谁进门,都不会影响到她的地位。

然后,贺文璟娶的是一个各方面都不错,只是出身不高的姑娘,这更加不会影响到她什么,甚至以后妯娌之间都不难处。因此,她是不会反对的。

但她又是侯夫人的儿媳。这段时日以来,两人相处得很不错,她深知侯夫人心中的苦楚和烦恼,更加做不出“背叛”侯夫人的事,去劝她接受这门婚事。

况且,人是有逆反心的,哪怕侯夫人也是一样。如果孩子们都跟她作对,只怕她原本有几分动摇和心软,到后来也都被怒火吞噬,最后两败俱伤。

于寒舟不想看到那一幕。

因此,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抱着侯夫人的手,轻轻给她揉捏着,释放着温顺贴心的信号。

而侯夫人果然因为她的安静乖巧,心里好受了几分。忍不住攥住了她的手,问道:“颜儿,你对此事怎么看?”

“母亲知道我的性子,若是问我,我必是说心里话的。”于寒舟便道。

侯夫人忍不住笑了一下,缓声说道:“我知道。好孩子,你只管说,母亲想听一听。”

虽然大儿媳平日里话不多,而且面上看着特别温顺没主意,但侯夫人想着她嫁进来后的种种表现,反而觉得她聪明。

不张扬,不外露,是真正的聪明人。

被侯夫人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于寒舟沉吟了下,说道:“如果璟弟看上的女子,是十分荒唐的人,比如青楼妓子——”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解释道:“璟弟无论如何不会看上这样的人,我只是打个比方,母亲不要生我的气。”

侯夫人挑了挑眉,说道:“我不气,你接着说。”

于寒舟便继续说道:“倘若他看上的是那样的人,或者人品非常不好,娶进门来便是搅家精的人,我一定会尽大嫂的本分,好好劝他,让他想清楚。”

“陆姑娘不是搅家精吗?”侯夫人忍不住说了一句,“你瞧瞧她,多能沾是非!”

于寒舟捏了捏她的指尖,说道:“母亲,陆姑娘只是身份不够,惹不起权贵,总是被人欺负,她自己并不想这样,不能混为一谈。”

这本的剧情就是这样,为了突出女主的聪明和坚韧,给她设置了许多的反派。后期在婚姻中也设计了反派,比如她这个大嫂,比如侯夫人,当然还有府里一些势利的下人。

于寒舟其实蛮怜惜陆雪蓉的,她的日子过得,往好了说叫精彩,往坏了说叫不消停。

“那位陆姑娘,除了门第低一点,别的没什么不好,而且璟弟喜欢她。”于寒舟接着说道,“若是为了咱们侯府的脸面,为了璟弟以后日子过得顺遂,陆姑娘的确不合适。”

“是非常不合适!”侯夫人忍不住又拍桌子,被于寒舟从半空抱住了手,没让她拍下来。

捧着婆婆的手,于寒舟继续说道:“要我说,倘若母亲反对到底,璟弟孝顺,说不得就不娶陆姑娘了。过上几年,他心里淡忘几分,母亲再给他说别的亲事,他便应了。”

“但璟弟心里恐怕迈不过这个坎。他是侯府公子,以后还会是侯爷,一生骄傲,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唯有这件事,他挨了多少打,受了多少跪,也没有求来,只怕要记一生的。”

“他记着这件事一日,便会遗憾一日。”最后,于寒舟说道。

侯夫人如何不明白这道理?

她自是舍不得心爱的小儿子带着遗憾过日子,她甚至点头让他纳陆雪蓉为妾。

“真是孽障。”侯夫人身心俱疲地道。

她不甘心一辈子被人说道。年轻时因为大儿子被人说,年老后因为小儿子被人说。

说说说!老天爷怎么不降道雷下来,劈歪那些闲嘴!

最终,侯夫人还是心软了。她想了几日,终于下定了决心,把贺文璟叫到身边道:“你哥哥为你说话,你嫂子也为你求情,我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应了你。”

“真的?!”贺文璟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之极,像是嵌了两轮日头,逼得人睁不开眼。

侯夫人看着他这样,心里一阵阵发酸,又有些释怀。她既应了小儿子,日后他便还会如此快活吧?只是,仍旧板着脸:“但我有个条件!”

“母亲只管说!”贺文璟兴致勃勃地道。

侯夫人便道:“你要娶一个家世低的女子为妻,我同意了。但我怕你年少轻狂,不知轻重,以后反悔——你别急着反驳我——万一到时你反悔了,可就迟了,害了你自己,也害了陆姑娘。所以,这事要缓上两年。”

贺文璟今年十八岁,两年后便是二十岁。

“一年就足矣。”贺文璟想了想,说道:“我这性子,若是不爱什么,三日就抛在脑后。母亲倒也不必拿两年来考验我,一年就够了。”

还强调道:“母亲给哥哥娶妻的时候,哥哥便是十九岁,我要跟哥哥一般。”

听得这话,侯夫人好气又好笑:“尽记着这些了!”

“那母亲是同意了?”贺文璟欣喜地问道。

侯夫人定了定神,驳回道:“我不同意。”

接下来不管贺文璟如何歪缠,她只不松口,说是两年,便是两年。

无法,贺文璟悻悻退去了,到长青院找贺文璋。

“哥哥,你再帮我说说话。”他央求道,又看向于寒舟说道:“多谢嫂子帮我说话。只求嫂子再帮我说一说,让我跟蓉蓉的婚事提前一年吧?”

他如今脸皮厚了许多,说求便求,一点架子也没有。

“过段日子再说吧。”贺文璋端着杯子,慢条斯理地喝着,“母亲才松了口,你如此歪缠,若惹得母亲怒了,连婚事也不允了,可就不美了。”

贺文璟一听,顿时凛然:“哥哥说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