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破关精进行三昧 拦情留步至山门(第2/3页)

善无畏走来的时候,他们正朝着前方张望,但什么都没看见。

就在此时,天空传来一阵琴弦声,知焰仙子在云端上祭出神器空桑弦,发动了无形魂音阵,七弦和鸣法力弥漫,从天而来拦住善无畏的去路,知焰的琴声不带杀气,妙法随音切入神识,就似早考验善无畏的定力。善无畏面不改色,口诵一声佛号,灵台定境不受琴声所扰,脚下不停一步踏出魂音阵。满天琴声立时而止,知焰收回了空桑弦没有多做任何纠缠,但善无畏踏破魂音阵的同时,身形也显现出来。

樱宁与梅应行并没有听见天上的琴声,也不知道前方有仙家高人演法,他们只听见一声佛号,然后就看见善无畏出现在桃花道上迈步前行。

梅应行蹭的一下蹦了出去,落在道中央叩拜道:“高僧请留步!”

善无畏躲不过去了,只得停下脚步问道:“谁家的孩子?快起来,拦在贫僧面前有何事?”

梅应行站起身,上前一把扯住善无畏的衣袖道:“我叫梅应行,今年九岁,我外公家礼佛,捐造过不少寺院,我爹爹也曾受高僧指点,从小教导我尊敬出家人,不吝布施以结福缘。我曾问过先生,假如我布施太薄,僧人不屑一受又如何?先生告诉我真正的高僧不会如此,故此今天在路边设善棚,向过路僧人布施。”

这一番话说得善无畏没法反驳,只的温言笑道:“甚善,你有何布施?”

“大师请随我来。”梅应行将善无畏拉向竹棚,又问了一句:“您就是大唐国师善无畏吧?”

善无畏微一皱眉:“正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竹棚中的樱宁笑道:“行儿弟弟听家里大人说国师善无畏驾临芜州,刚才见你老人家宝相庄严气度不凡,不似寻常僧人,开口就猜中了。”

梅应行拍手道:“太好了,您真是善无畏国师?那我有一样愿心可以实现了。”

布施之物都已经准备好,僧衣、僧鞋各一套,梅应行所谓的“愿心”很普通,就是代表梅家在芜州所有的仆从与下人,向国师布施,每人一文钱,不要嫌少,都是梅应行攒出来的零花钱,装在那个大箩筐里,全是开元通宝。梅家在芜州究竟有多少人?世代仆从与田庄佃户在内,一共有三千二百一十八丁户,家中人口总计一万五千七百零三人,菁芜山庄中有名册,被梅振衣拿来了。

“齐云乡望湖村陈二狗,家中六口,供奉六文……”樱宁翻开名册,念出这么一句。梅应行就从箩筐里数出六文钱,放在特意准备的一个很大的黄布褡裢内。他们的态度很恭敬,怕善无畏累着,特意准备了一张椅子请他坐下,还摆上了素点与茶水,饿了渴了可以享用。

三千二百一十八句,一万五千七百零三文,这么念、这么数,要到什么时候?但善无畏已经坐下来了,听了第一句就不好再打断,所谓众生平等,你不能听完前面的不听后面的,除非布施者累了,先去休息明天继续。善无畏若有急事,一开始就应拒绝,但梅应行已经说破了他的身份,而且又说了那样一番话,身为名满天下的前辈高僧,不好与这个孩子为难。说实话,善无畏也没什么急事,不就是上山罢黜绿雪吗?

只见树下日影移动,到了正午时,樱宁的名册才念到两千句,善无畏神色祥和一直未变,又过了一个时辰,一万五千七百零三文才布施完毕,这一兜子铜钱可挺沉的,善无畏称谢拿过,袍袖一收宛若无物,起身合什唱诵,飘然离去。

看着善无畏的身形消失在桃林深处,樱宁合上名册道:“行儿弟弟,你家人口可真多!累不累?”

梅应行摇头道:“我不累,姐姐口渴了吗?我这里有五色生津饮。”

……

善无畏来到敬亭山脚下时,已是日影西斜,山门前放着一张檀木桌案,桌案上放着一本红皮镶黄边的名册与一堆整齐的金锭,仔细一看,那竟然是庆教寺结香火缘的布施名册。

这种册子在现代的寺院也能看见,无非是某某供奉佛前灯油折合多少钱,后面有布施者的签名,庆教寺的这一本被人拿到了此处。梅振衣在桌案后长身而立,四寸雷神剑祭在当空,满天雷云凝聚不散,神宵天雷术蓄势已久,梅振衣的神宵天雷术有个特点,只要在神识所及的范围内被锁定,世间法无可躲避,要么硬接要么还击。

他祭起雷神剑就在山门前,善无畏无论如何也绕不开,干脆就不躲避,径自走到近前问道:“梅真人,你欲拦老僧去路吗?”前面已经过了两关,山门前是最后一关了。

梅振衣躬身长揖:“晚辈不敢,特意在此等候,只为向国师致歉。”

“因何致歉,又何故高悬利刃?”善无畏一指空中的雷神剑问道。

“悬剑在此,只为留国师脚步。”梅振衣解释道,“射碎佛像者是绿雪,而绿雪神祠是我梅家所立,也有牵连之责,故奉金百两相偿。”他要赔给庆教寺黄金百两,这可是一大笔钱,但庆教寺住持八万四千诵的功果,寺僧十万等身长头的迎奉,以及历时十年的准备,相比之下也不算多。

善无畏摇头道:“我非为赔偿而来,此事也无所谈金银。”

梅振衣断然道:“不行,我一定要赔!”

“那好,贫僧收下了。”善无畏也不与他争,直接点头答应。

“请借笔一用。”梅振衣一指善无畏手中的朱砂御笔。既然收下金子,梅振衣总得在香火册上签名吧?老子借鉴了儿子玩的那一招,但梅振衣的手段比梅应行高明多了。

善无畏没有说话,把笔递了过去,梅振衣接过笔就觉得仙身一沉,这笔有千钧之力,却不是提不起来,而是拿在手中落不下去,——善无畏施法了。

梅振衣叹息一声,周围突然奇异的宁静下来,树影不摇一切静止。他右手持笔左手一引剑诀,空中的神宵天雷劈了下来,却像一段慢动作,听不见雷声,先是云层中无数道电光缓缓闪过,然后汇聚在雷神剑上,剑身一点点发亮,最有一道无声的霹雳就慢慢击下,就似侵润天空的一道痕迹。

这一记神宵天雷击在笔杆上,笔杆发出丝丝电光,缓缓落落了下去,笔尖点在册页上,他正准备运笔,神识中突然感应——这笔写不出字来,笔毫中蘸的朱砂落不到纸上,他只要一笔写空,这场“斗法”就结束了。

梅振衣剑诀一收,撤了雷神剑,取出一支黑色的如意,象纸镇一般按在名册上,龙魂咆哮之声传出,笔杆上陡然出现了两条黑色的流动花纹,就像两只盘旋飞舞的黑龙,梅振衣趁势起笔,写下了浓墨深红的一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