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狼狗(第2/4页)

阴散人很明白,他所说的表示,不外乎就是撇清关系之类,最好的办法,就是趁所有人都以为凶手远遁万里之时,再度潜入星河,搅出些小风波,再“现身说法”。

到那时,除了落掉星玑剑宗的面子,对各方都有极好的交代。

只是,这法子也太过行险─以“灵竹”的修为,又没有毕宿这样的内线帮忙,想在这紧张局势下潜入星河,谈何容易?若是在潜入之初便被发觉,恐怕反要弄巧成拙。

“你仍是当断不断!”阴散人摇头叹笑:“分明已是头恶狼,何必再去抢狗的生意?”

“这话倒有趣!”

李珣并没有因为阴散人将他比做狼、狗而生气,只是笑道:“你说我是狼,也曾见我从厉斗量等人手中脱身的本事,那我去抢狗的生意,岂不是安全得很?最糟糕的,不就落荒而逃么?天底下,还有谁能威胁到我?”

阴散人为之哑然。

难得看到阴散人被驳倒的模样,李珣只觉得这比将其压在身下干上一百遍,还要来得快意,在大笑声中,他身形一转,便将骨络通心之术使出来,玄门真息充盈全身,再看不出半点儿邪气。

一旁,阴散人轻赞了声,每次见到这骨络通心的妙法,即使对钟隐没有半分好感,她也不能不叹服其远超今世任何一人的惊天手段。

不过,受此提醒,她又想起一件事来:“若说世上没有人威胁到你,那也太过绝对。据我所知,当今之世,最起码有两位,堪称是血影妖身的天敌!”

“哦?哪两个?”

阴散人浅浅笑道:“妖凤、青鸾!她们的法体本为仙界神鸟,单论飞遁速度便不在你之下,更何况其天生辟一切妖邪魔物,正是你的大克星。碰上她们,你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得,岂不麻烦?”

“她们……”

李珣沉默了。他也是有见识的,深知阴散人所说,并无半点儿虚假。

更要命的是,他与妖凤、青鸾之间,几乎就是天生的不对眼,即使没有古音夹在其中,他们之间也早晚都有一场大战。真到那时,若他还要依仗血影妖身,那便真是笑话了。

飞速膨涨的自信心开始回落,同时,他依稀间有些明白,阴散人说这些话的用意了。

东方欲曙,已经乱了一夜的星河,似乎沉静了下来,但在星河周边,明心剑宗诸修士的心里,却从来没有安稳过。

半个时辰前,那道横跨天际的血光之后,周围的空气,便闷灼得令人窒息,清溟与厉斗量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云楼揽月车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一切气机运转均潜隐不发,但是透过云气凝结的水镜,方圆百里之内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云辇上的人们。

明德百无聊赖地看着水镜上闪过的画面,手上无意识地将宝剑拔出来、插进去,借此来缓解心中的焦虑。

他在连霞七剑中,性子最急,风风火火,急公好义,虽比不上明玑那般犀利明透,但直来直去的性子,倒和明玑有些相像。也因此,在同门中,也和明玑最谈得来。

此回明玑受困星河,便是他第一个杀来闹场,却不想被星河的封禁整得灰头土脸,近月下来,早憋得一肚子闷气。

平日事态紧张还不觉得,此时突然闲置无事,他便觉得胸口发闷,而看到这巧夺天工的水镜,他更是心火突突上冒。

“李珣那小子怎么搞的?平日里闲着没事就鼓捣这些邪门歪道,等到真用他的时候,却跑得连影儿都不见,他还有没有把长辈的安危看在眼里?”

一旁正闭目养神的明松睁开眼,低斥一声:“五师弟,你说话好没道理!这次星河之行,宗门并无一个三代弟子参与,你为何专挑珣儿的毛病!”

明德本就负气之言,又被明松斥责,当下便气焰全消,但嘴里仍嘟哝了一句:“我也没挑他毛病,可谁让宗门就他一个在禁法上管用的?”

身为同门,谁不知道明德那德性,听他这蛮不讲理的言语,周围几个师兄弟都笑了起来,就连明松也绷不住脸,但最后,仍是以叹息作结。

“这事情本就不是武力所能解决。我们在周边漂了多日,不也就是为宗门争争脸面?这关键还在厉宗主的调解上,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误月后水镜大会的要旨,才是最重要的。只希望星河那边不要再生变故……”

话未说完,他们便齐生感应,天外一道剑光飞射而来,直落入云台辇舆之中,看剑光,这应该是清溟放回的消息。

几人同时站起,向辇舆方向眺望。不一会儿,云台上人影闪动,在其上主持禁法的清虚飞身而下,面上沉沉如水。

“明玑没事了,天垣翁终于还是卖了厉宗主的面子,同意放归。”

“耶?好事啊!”

明德击掌叫好,却吃了所有人一瞪。清虚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接着道:“星河大变,毕宿、允星身死,天垣翁决意退出水镜会盟。”

众人齐齐一惊,无论是毕宿还是允星,在此界都是鼎鼎大名的高手,比之连霞七剑毫不逊色,这样的高手,怎么说死便死?

清虚看着众人的表情,低叹一口气,依循着飞剑上的信息,将星河中事大略讲了一遍。在场的没有人是傻子,就是直性子的明德,也能品出其中诡异的事态来。

他挠头道:“血影妖身……便是当年的血散人,也没有炼成这种邪魔玩意儿啊!四师姐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的魔头?”

“得不得罪还在两可之间,这行径简直是多此一举,除了扰得星河大乱,还有什么用处?”

明松也是极为不解:“要说这是北盟的挑拨之计,还有些道理。可是古音为当世智者,这样拙劣的手笔,也不像是她的风格。”

当然没有人会想到,这只是某人一时的头脑发热。包括清虚在内,所有人都开始头疼这意外给水镜盟会带来的后果。

天垣翁是好面子的人,因为这等重挫而不愿到水镜大会上丢人现眼,众人都能理解。

然而,星河乃是限制散修盟会生存空间的最重要棋子之一,没有星河的配合,整个东方,尤其是明心剑宗,便会直接暴露在散修盟会的攻击范围内,没有星河那般的绝妙禁法,明心剑宗的抗打击能力,实在摆不上台面。

不可不说,这也许便是天垣翁私下的考虑之一!

明松等人,或早或晚都想到了此节,一时间都沉默下去,气氛压抑得很。看到这情形,清虚叹了口气,又道:“另外,明玑在三位宗主面前,当场立下重誓,杀害毕宿、允星的凶手不死,她永不得成道!”

此言一出,明松等人均是脸上变色。

这誓言对旁人也就罢了,但对明玑这几乎可以确定终将霞举飞升的修士而言,实是决绝过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