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2/3页)

瞿陈氏说完,好一番唏嘘:“这俗世夫妻啊,不能样样好处都占全了,有一句叫什么来着?情深不寿,慧极而伤,世上哪有那么多人月两圆的姻缘呢。”

正说着,下人报清虚子道长来了。

沁瑶生恐师傅为了避嫌不进内室,忙要挣扎着下床,瞿陈氏扭不过女儿,只得给沁瑶又加了一件厚重的披风,方肯放她到外室去。

阿寒也跟着师傅来了,师徒俩正端坐在椅上喝茶。

见沁瑶出来,清虚子目光如炬地迅速打量上下沁瑶一番,见徒弟没什么大碍,原本黑如锅底的脸色总算放缓了些。

阿寒却三步两步奔到沁瑶跟前,急声道:“阿瑶!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就受伤了?”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说完话,这才看到一旁的瞿陈氏和瞿子誉,忙又笨手笨脚地给瞿陈氏请安,脸涨得通红。

沁瑶心里缓缓流过一股暖流,笑着对阿寒道:“没事,受了点皮外伤而已。师兄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阿寒素来单纯鲁直,听完这话,盯着沁瑶看了又看,见师妹确实不像身受重伤的样子,眉头一松道:“没事就好!你不知道,师傅和我听到消息之后,有多担心你!出观的时候,师傅连鞋都穿反了——”

“阿寒——”清虚子一声暴喝。

阿寒一愣,见师傅脸色铁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什么话了。

瞿陈氏却听得满面笑容,她极喜欢阿寒这憨直的性子,也知道他们师徒二人是真心实意疼爱沁瑶,半点假都不掺的,心里着实感动。

见阿寒仍一脸茫然地杵在原地,她忙笑着拉了阿寒坐下,亲手抓了案上的果子给阿寒吃,又令采蘋几个速泡了清虚子道长最爱喝的白毫银针上来。

瞿子誉屏退下人,这才开口对清虚子道:“昨日之事因牵涉到几位公主郡主的闺誉,皇上已下了封口令,除了事发时在场的诸人,任何人不得私下议论此事,是以今日朝中甚少有人知道大隐寺之事。”

清虚子点头,本该如此,坊间百姓向来喜欢捕风捉影,尤其喜好谈论皇家贵女的秘辛,若这种事传扬出去,最后还不知被编排出什么话本子来。

他极是护短,这件事没有阿瑶也就罢了,既然牵扯到自己徒儿的闺誉,自然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帮匪徒究竟什么来历?既然是几位皇室女子出行,身边少不了随行的宫中护卫,大隐寺又不是那等山岳小庙,那帮贼子究竟是如何闯入寺内的?”清虚子提出心中疑问。

瞿子誉皱眉道道:“按昨日情形来看,匪徒的目标似乎由始至终只有颐淑郡主一个,阿瑶不过受了池鱼之殃。但我今日细想此事,总觉得有太多蹊跷之处,颐淑郡主年未及笄,又刚回长安不久,想来不至于与人树敌,为何会有人这般处心积虑对付她?”

瞿陈氏插话道:“我的儿,你年轻阅历浅,哪知道这里头的龌龊。听说那颐淑郡主小小年纪便生得天姿国色,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难保没有那等登徒子见色起意,做下胆大包天的行径。也亏得那恶人未能得逞,要不好好的一个小娘子可不就这么毁了。”

清虚子不知想起了什么,重重哼道:“我看此事十有*跟缘觉那个老秃驴脱不了干系,大隐寺享皇家供奉这么多年,寺内寺外没少花银子修葺,怎么可能连个贼都防不住?说不定就是他跟贼子里应外合,再反过头来贼喊捉贼!“

阿瑶暗翻白眼,师父这话明显挟带了私怨,缘觉方丈苦心经营大隐寺多年,好不容易才跟皇室搭上关系,怎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去对付皇室中人?一旦事发,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瞿子誉也想到了这点,不过他历来稳重,轻易不肯拂人脸面,便只微微一笑,端了茶低头品茶。

说话间到了饭点,瞿陈氏苦留清虚子师徒留下用晚膳,清虚子本打算谢绝,见沁瑶对他直使眼色,迟疑了一会,又改口答应。

瞿陈氏喜出望外,忙亲自到膳房去置办素食。

瞿子誉尚有一堆翰林院的公务要处理,这会见沁瑶比起早上已好了许多,便也跟清虚子告了罪,起身去书房。

沁瑶见房内终于只剩师徒三人了,忙将昨夜之事一字不漏地告诉了清虚子和师兄。

“竟有这等事?”清虚子既惊且怒。

沁瑶点头:“我自跟着师父您学道以来,几乎没有邪魅敢近我的身,像昨夜鬼物那样敢登堂入室的,徒儿还是头一回遇见。徒儿想,若不是有噬魂铃护体,那鬼物说不定不只是隔帘窥伺这么简单,早就出手对付我了。”

阿寒瞠目结舌:“什么鬼物这般胆大?不过,阿瑶你别怕,有师父和师兄在,绝对不会让那鬼物得逞的。”

沁瑶摇头:“我怕倒是不怕,只是奇怪这鬼物从何处来的,为何好端端地找上我了呢?”

清虚子阴着脸寻思道:“这鬼物昨晚未能得逞,怎肯善罢甘休,说不定今夜还会再来。”

阿寒一惊,焦急道:“那,那怎么办,阿瑶眼下受了伤,万一被那鬼物给伤了,可如何是好?”

清虚子凝眉思忖一会,计议已定,看向沁瑶道:“阿瑶,今夜我和阿寒不回青云观了,咱们在你们府中守株待兔,万一那鬼物真来了,自有师父在此。为师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邪祟这般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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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嵘觉得长安城最舒服的季节是暮春。既没有初春的湿冷,也没有夏初的浮热,风吹在人身上既清凉又柔和,日头也不那么刺眼,如果可以选择,他愿意长安城一年四季都是暮春。

可惜他今晚却无心欣赏这样的春夜。从早上起,他已经来来回回在瞿府和宫里之间跑了七八趟,每回瞿府有什么动静,他都得立即跑回宫里跟世子汇报。

这么一天折腾下来,饶是他年轻体健,也累得人困马乏了。

傍晚时分,小道姑的师父和师兄也神色匆匆地赶来了,自进府之后,就再也没出来,看这个架势,多半今晚打算留宿瞿府了。

常嵘有些举棋不定,这件事要不要去告诉世子呢。

夜色越来越深,瞿府的人似乎已经歇下了,府内府外都静悄悄的。

常嵘观望了一会,不见瞿府有什么异样的动静,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按兵不动,若真有事,再进宫跟世子汇报也不迟。

这么一想,常嵘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对魏波道:“今晚多半没什么事了,一会我们俩换着班去歇一会,总这么熬着,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魏波生就一副黝黑的面皮,平日里也是爱说爱笑的性子,跟常嵘很合得来,闻言朝着瞿府的方向一努嘴:“世子对这位瞿家小娘子可真是上心,昨日颐淑郡主也受伤了,也没见世子这般牵肠挂肚的。唉,不知道世子是怎么想着,放着郡主这样的良配不要,偏偏喜欢一个道姑,简直是舍了牡丹去摘芙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