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回 茫茫热海 巧拯同枝 烈烈狂飙 生擒异兽(第3/4页)

初凤闻言,总觉他是过虑,虽然着实宽勉了几句,并未放在心上。当下又问解救冬秀之策。金须奴道:“这姑娘服了许多灵丹,元气已经可以重生。将来体质只会比前还好的。不过她受水力压伤大重,五官百骸无法运转。此时她已经有了知觉,但言语不得,所受苦痛,比适才死去还要厉害。小奴既已情愿救她,不消三日便可复原。请主人先将金庭玉柱灵丹再取一十三粒,用宫后仙池玉泉融化,给她全身敷上,暂时先止了痛。小奴自去采取千年续断和红心补碎花来,与她调治便了。”

初凤因两种灵药俱未听见金须奴说过,以为他要出宫采取,便问道:“你常说你的对头铁伞道人尚要寻你,此去有无妨碍?可要将宫中法宝带两件去,作防身御敌之用?”金须奴笑道:“小奴此时出宫,天胆也是不敢。主人哪里知道,这两种灵药全都在我们这紫云宫后苑之内,其余灵药尚多。小奴起初也是不知底细,自主人今日走后,独自详看天书,才行悟得。这千年续断,与人间所产不同,除紫云宫外,只有陷空岛有出产。虽比这里年代还久,用处更大,但仅由列仙传说,自来无人发现。这红心补碎花,却是这里独一出产,别处无有。这两种灵药,一有接筋续骨之功,一有补残生肌之妙,再加用了若干地阙灵丹,岂有不能回生之理?”初凤喜道:“我以前仅觉后苑那种奇异花卉终年常开,可供观赏,不想竟有这般妙用。如此说来,其余那些花草也都是有用的了?”金须奴道:“虽不全是,也大半俱是尘世所无咧。”初凤又问道:“你说那红心补碎花,我一听名儿,便晓得那生着厚大碧叶,花形如心,大似盈钵,一茎并开的小红花。续断名儿古怪,可是那墨叶长梗的矮树?”金须奴道:“那却非续断,乃是玉池旁和藤蔓相似的小树,出产甚少,只有一株。这两种灵药取法用法俱都不同,少时取来,一见便知。此时救人,以速为妙。”说罢,二人分手。

初凤便照金须奴所说,先取玉泉化了灵丹,与冬秀敷匀全身。一摸胸前,果然温暖。拨开眼皮一看,眼珠灵活,哪似已死之人。只是通体柔若无骨,软瘫在床,知道全身大半为水力压碎,不知身受多少苦痛,好生代她难过。敷完灵丹,金须奴早采了药来,在外相候。初凤将他唤了进来,问明用法。先将周身骨节合缝之处,用续断捣碎成浆涂了。再取红心补碎花照样捣碎,取出丹汁,由二凤、三凤帮同给她全身擦遍。然后取了一袭仙衣与她穿了。

未满三日,冬秀逐渐复原,她的五官百骸早已有了知觉。在她将醒未醒之际,已经得知就里。这一来,不但起死回生,而且得居仙府,有了升仙成道之望,自然是喜出望外,对于初凤姊妹感激到肝脑涂地。由此,每日与二凤、三凤随着初凤,照仙箓传授修炼。闲来时便去宫中各处游玩。贝阙珠宫,仙景无边,倒也享受仙家清福。

只是一件美中不足,仙箓所有道法,俱是循序渐进。四女的天资禀赋有了厚薄,所学的程度也因之有了高下。初凤生具仙质,六根无滓,灵府通明,一学便悟,又是首先入门,自然领袖群伦。二凤因受红尘嗜欲污染,多服烟火,但本质尚可,仅只所学日期较晚,不如乃姊,学时还不十分显出费力。三凤自为猛狮伤了一臂,流血过多,体气已有损耗,再加这几年的尘欲锢蔽,她的私心又重,休说初凤,比起二凤已是不及。冬秀更是本来凡体,从患难百死之际,侥幸得遇仙缘。她为人虽是聪明好胜,饶有机智,因为心思太杂,于修道人反不相宜。先时同学,不甚觉得,日子一多,所学益发艰深,渐有相形见绌之势。她不想自己因资禀有限,反以为是初凤同金须奴对她和二凤姊妹有了厚薄,不肯尽心相传。初凤于己有几次救命之恩,还不敢心存恨意。对金须奴却是嫌隙日深,只是胸有城府,不曾外露罢了。

又过了数月,初凤对于那部《地阙金章》已能自己参悟,无须金须奴从旁解说。并且书上的字也是时隐时显,除初凤外,连金须奴有时也不能看出字来,由此初凤日益精进。他主仆五人,原本定有功课,每当参修之时,俱在子夜。照例由初凤领了四人跪祝一番,然后捧了仙箓,在宫庭当中围坐。初凤分别传了二凤姊妹与冬秀的练法,然后由金须奴持剑侍侧,自己对书虔心修悟。等自己习完,再将可传的传给金须奴修炼。这日习到天箓的末一章,刚刚通悟,还未练习精熟,上面的字忽然隐去。末章后页忽现数行偈语,将初凤姊妹三人和冬秀的休咎成就略微指示。并有“初凤照所得勤修,不久便可成为地仙。以后欲参上乘正果,全仗自己修持,积修外功,万不可少。余人仙缘较浅,全视各人自己能否虔心参悟,力求正果为定,不可妄多传授,因而自误”等语。

初凤看完,刚刚起身跪谢,那书忽从手上飞起,化成一片青霞笼罩全庭,顷刻消散。初凤知道自己道将学成,仙箓先期化去,便将书上偈语当众说了。二凤虽然失望,知道仙缘注定,还不怎样忿怨。冬秀和三凤俱知金须奴火炼玉匣,抢出天箓之事。这次天箓飞去,见他满面笑容,躬身侍立在侧,并未动手,若无其事一般。猜他已将天箓学全,必有防它化去之策,却故意不让大家学全,由它化去。情知所学还不及初凤的一半,原想只要书在,日久自和初凤一般,能够自己参悟。这一化去,虽说初凤厚爱同怀,情重友深,也未必敢违了天箓偈语,私相授受。越想越恨,越想越难受,竟然放声大哭起来。经初凤劝勉了一阵,才行闷闷而罢。冬秀更因哭时金须奴未来解劝,好似面有得色,越发把他恨在心里。

光阴易过,转眼十年。二凤虽然比初凤相差悬远,因为始终安分虔修,倒也不在话下。惟独三凤和冬秀俱是好强争胜之人,除平时苦心练习,磨着初凤传授外,总恨不能有点甚么意外机缘遇合,以便出人头地。初凤受她二人缠绕不过,也曾破例传授。二人意总未足,几次请求初凤准她二人出海云游,寻访名师,以求正果。初凤记着老蚌之言,归期将届,再三劝阻,好歹等恩母回来,再行出外。冬秀表面上还不违抗,三凤哪里肯听,姊妹二人闹了好几次,终究三凤带了冬秀不辞而别。

她二人走没多日,老蚌居然重回地阙,初凤、二凤自是心喜。接进宫中,一问经过,才知老蚌蜕解后,便投生到浙江归安县一个姓仇的富户家中为女。因乃母生时,梦见明珠入怀,取名慧珠。生后一直灵根未昧。七岁上父母双亡,正遭恶族欺凌,遇见天台山白云庵主明悦大师看出她的前因,度往庵中,修炼道法一十二年。大师因她不是佛门弟子,命中只该享受地阙清福,始终没有给她剃度,传了许多小乘法术。圆寂之时,指明地点,命她仍旧回转紫云故里。她领了遗命同几封密偈,寻到紫云宫海面,用小乘佛法叱开海水,直达宫中与初凤等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