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回 舌底翻澜 解纷凭片语 孝思不匾 将母急归心(第2/4页)

寒萼、司徒平闻言,往四外一看,果然身在黄山始信峰半腰之上。再往紫玲谷那面一看,正当满山云起,一片浑茫。近岭遥山,全被白云遮没,像是竹笋参差排列,微露角尖,时隐时现,看不出一丝朕兆。神驼乙休笑道:“你二人想看他们比斗么?”寒萼还未及答言,神驼乙休忽然将口一张,吹出一口罡气,只见碧森森一道二三丈粗细的青芒,比箭还直,射向前面云层之中。那云便如波浪冲破一般,滚滚翻腾,疾若奔马,往两旁分散开去。转眼之间,便现出一条丈许宽的笔直云衖。寒萼、司徒平朝云孔中望去,仅仅看出相近紫玲谷上空,有一些光影闪动,云空中青旻氤氲,仍是不见甚么。正在眺望,又听神驼乙休口中念动真言,左手掐住神诀,一放一收,右手戟指前面,道一声:“疾!”便觉眼底一亮,紫玲谷景物如在目前。果然一个形如花子的人,坐在当地,正与藏灵子斗法,金花红霞满天飞舞。紫玲身上围着一圈青荧荧光华,手持弥尘幡,站在花子身后,不见动作。知道神驼乙休用的是缩天透影之法,所以看得这般清楚。定睛一看,藏灵子的离合神光已被金花紫气逼住,好似十分情急,将手朝那花子连连搓放,手一扬处,便有一团红火朝花子打去。那花子也是将手一扬,便有一团金光飞起敌住,一经交触,立时粉碎,洒了一天金星红雨,纷纷下落。只是双方飞剑,却都未见使用。正斗得难解难分之际,忽见一幢彩云,起自花子身后。寒萼见紫玲展动弥尘幡,暗想:“难道她还是藏灵子对手?凌真人要她相助不成?”及见云幢飞起,仍在原处,并未移动,正不明是甚作用,耳听司徒平“咦”了一声。再往战场仔细一看,不知何时藏灵子与凌浑虽然身坐当地未动,两方元神已同时离窍飞起,俱与本人形状一般无二,只是要小得多。尤其是藏灵子的元神,更是小若婴童。各持一柄晶光四射的小剑,一个剑尖上射出一道红光,一个剑尖上射出一朵金霞,竟在空中上下搏斗起来。真是霞光潋滟,烛耀云衢,彩气缤纷,目迷五色。

斗有个把时辰,正看不出谁胜谁败,忽见极南方遥天深处,似有一个暗红影子移动。起初疑是战场上人在弄玄虚,又似有些不像。顷刻之间,那红影由暗而显,疾如电飞,到了战场,直往凌浑身坐处头上飞去,眼看就要当头落下。这时凌浑的元神被藏灵子元神绊住,不及回去救援。身后站定的秦紫玲好似看出不妙,正将彩云往前移动,待要救护凌浑的躯壳。忽然又是一片红霞,从凌浑身侧飞起,恰好将那一片暗赤光华敌住。两下才一交接,便双双现出身来:一个是红发披拂的僧人,那一个正是助自己脱难的神驼乙休。忙回身一看,身后神驼乙休已经不知去向。二人还想再看下去,见神驼乙休朝那僧人口说手比了一阵,又朝紫玲说了几句,便见紫玲离开战场,驾了云幢,往自己这面飞来。面前云衖忽见收合,依旧满眼云烟,遮住视线。二人谈没几句,紫玲已经驾了云幢飞到。说道:“寒妹、平兄,乙真人相召,快随我去。”说罢,双方都不及详说细底,同驾弥尘幡,不一会飞到紫玲谷崖上。落下一看,神驼乙休、藏灵子、怪叫花凌浑,连那最后来的红发僧人,俱已罢战收兵。除神驼乙休和怪叫花凌浑仍是笑嘻嘻的外,那红发僧人与藏灵子俱都面带不忿之色,似在那里争论甚么。

三人一到,神驼乙休吩咐上前,先指着那红发僧人道:“这位便是南疆的红发老祖,与三仙二老俱有交情,异日尔等相见,也有照应。”说完,又命寒萼、司徒平拜见了怪叫花凌浑。然后吩咐向藏灵子赔罪,说道:“云南教祖因你姊妹伤了他门人师文恭,路过峨眉寻仇。我因此事甚不公平,曾劝他先除了绿袍老祖再来,彼时我原知他虽是道力高强,但是要除绿袍老妖也非容易。他此去如能成功,算你姊妹二人该遭劫数,自无话说;如不能成功,谅他不会再寻汝姊妹,也算给汝姊妹留了一条活路。我既管人闲事,自不能偏向一面。当时留下柬帖,仍命汝姊妹到日来此待罪。我往天凤山途中,听人说绿袍老妖虽死,乃是被东海三仙、嵩山二老,连同他门下弟子用长眉真人遗传密授的两仪微尘阵所炼化,并非天灵道友之力。我以为天灵道友既未将事办到,必不致对后生小辈失言背信,仍自寻仇。又值有一点闲事不能分身,未到紫玲谷来相候。不料天灵道友虽未诛灭绿袍老妖,倒惯会欺软怕硬,竟自腆颜寻到此地。如非凌道友见事不平,扶救孤寡,你们又有我给的灵丹护住元气,秦紫玲仗有弥尘幡、纳芥环,虽然不致丧生,秦寒萼与司徒平,早在我同凌道友先后赶到以前形消神灭了。天灵道友口口声声说,宝相夫人传给秦氏二女的白眉针阴毒险辣,非除去不可。须知道家防身宝物,御敌除魔,哪一样不是以能胜为高?即以普通所用飞剑而言,还不是一件杀敌防身之物,更不说他自家所炼离合神光。若凭真正坎离奥妙,先天阳罡之气致敌于死,也就罢了。如何炼时也采用旁门秘诀,炼成因行归邪,引火入魔之物,以诈致胜,败坏修士一生道行?其阴险狠毒,岂不较白眉针还要更甚?我因凌真人已与天灵道友理论是非,不愿学别人以众胜寡,以强压弱,只作旁观。等到二位道友也分了胜负,再行交代几句。偏偏红发道友也记着戴家场比擂,凌真人杀徒之忿,路过此地下来寻仇。虽是无心巧遇,未与天灵道友合谋,终是乘人不备,有欠光明。故此我才出面,给三位道友讲和。红发道友已采纳微意。天灵道友依旧强词夺理,不肯甘休。因此我才想了个主意,请三位道友先莫动手。我们各人都炼有玄功,分身变化,道力都差不多,一时未必能分高下,何苦枉费心力?莫如先将你姊妹之事交代过去。你姊妹与我并无渊源。司徒平为我曾效劳苦,已心许他为记名弟子。他夫妻原是同命鸳鸯,我自不能看他们同受灾劫。有道是:‘小人过,罪在家长。’天灵道友既说毁了绿袍躯壳,不算没有践言,难道不知道家元神胜似躯壳千倍?躯壳毁了,还可借体,令高徒师文恭因何惨死,便是前例。元神一灭,形魂皆消,连转劫都不能够,何能相提并论?此话实讲不过去。我也难禁天灵道友心中不服,便将这场仇怨搅到自己身上。恰巧我四人都值四九重劫将到,与其到时设法躲避,莫如约在一起,各凭自身道行抵御,以定高下强弱,就便也解了凌道友与红发道友的纷争。如天灵道友占了胜着,你夫妻三人由他处治;否则一笔勾销。纵使到时幸免灾劫,而本身道力显出不如别人,也不得相逢狭路,再有寻仇之举。三位道友俱是一派宗主,适才已蒙允诺,事当众人,自难再行反悔。不过我又恐届时天灵道友千虑一失,岂不难堪?才特意命你夫妻三人前来,先与天灵道友赔罪,就便交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