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藏心结

雨声淅淅沥沥的落下来,飘洒在地上,晕染了一片深红,将留下来的战役痕迹全部冲刷的消失干净。

空气中多了几分血腥味儿,风卷着枯枝吹过来,带着几分凉意。

靠江边有一座茶馆,连着几日大雨,他们这里连着夜行宫边界,河岸边常常飘过来尸体。

大部分都是魔修的,也有部分修士的。

店小二看了一眼阴沉的天色,心想这连续阴了快一个月了,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这个天估计是没什么客人,他本来想着今日早些收的,外面传来轻声的推门声,鼻尖浮现出来一抹檀香。

店小二一瞬间有些恍惚,眼前仿佛闪出来了万千佛像,外面雨幕连天,面前多了一道人影。

他眼前是一身淡色青纹竹叶素净长袍,顺着看过去,入目首先对上的,是一双无比干净的眼眸,里面清澈见底,让人看着便忍不住心神安宁,跟着平静下来。

来的是个僧人,面容仿佛是隔着雾看的,总感觉有些模糊,那一双眼睛却让人印象深刻。

僧人开了口,嗓音平淡动听,向他要了一盏茶。

店小二应了跑去奉茶,他看着僧人坐在窗边,也朝着天际看过去,眼中情绪万千。

“还是晚了……”

外面轰隆一声巨响,乌云碰撞在一起映出来骤起的银光,僧人面色平淡,手中紧绷的佛珠却“嘭”一声整个断裂开来。

大珠小珠落玉盘,散的四处都是。

……

又过了一个月,夜行宫一直没传来什么消息,江翡招了他们过去,让沈风渠前去找揽月草。

揽月草在极寒之地,离天水也并不远,需要在满月时采摘。

“渠儿过去,此行你一人足矣。”

沈风渠没有什么意见,估摸着是要结束了,但是总觉得莫名有些焦急,像是很快就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他的预感一向很准。

等到人都散去了,沈风渠想了想,江翡都没有再提,此事轮不到他操心,就没有再多想。

回去的路上碰到有一些天水的弟子聚在一起,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沈风渠过去看了一眼,开口道,“怎么了?”

一旁的天水弟子给他让开了地方,面前是一处灵泉,用来养灵草的泉口不知为何被堵上了,让他们的灵草全部都枯死了。

“从前几日就开始了,灵泉几乎不怎么出水,我们用法术查探也没查探出来问题。”

沈风渠指尖捏了一道阵法,把手放在灵泉口上,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灵泉下面冒出来一缕魔气,将魔气从底下拽了出来。

他微微拧眉,一旁的弟子拍了脑袋道,“之前这边堆积的都是战场上魔修的尸体,兴许是没有清理干净,沉了魔气进去。”

沈风渠捏碎了那道魔气,魔气在他指尖上消散,里面流出来了汨汨清澈的灵泉。

“多谢沈前辈!真是帮了大忙了。”

一旁的弟子朝他道谢,沈风渠没说什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确定没有问题之后,盯着灵泉看着,开口问道,“这灵泉是通哪里的?”

其中一名弟子回他,“通地下先祖陵寝的。”

身后传来了木长老的声音,“陵寝已经被封住了,别说是人傀,活人也别想进来。”

沈风渠转过去,朝着木长老点了点头,思绪一闪而过,“如此便好,木长老在,我便先回去了。”

他路上都有些思绪不宁,回到了小院儿里,楚临渊也从外面回来了,给他带的还有饭菜和点心。

沈风渠顺手打开了木盒,里面都是他爱吃的菜,准确来说,是他作为江小曲的时候都爱吃的菜。

因为如今的他是一直辟谷的,在少年面前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他突然有一瞬间的恍然,原来这小子早就知道了……

怪不得……

“师尊过几日可是要出门?”

沈风渠点头,把江翡让他去寻揽月草一事说了。

这次少年罕见的没有说要同他一起,楚临渊看着他吃完了饭,对他道,“我有东西要给师尊。”

沈风渠有些意外,看着楚临渊拿出来一块儿玉佩,少年指尖碰到玉佩,还在溢出来魔气,但是还是拿着递到他面前。

那是一块儿冰晶玉佩,仿制的是原本月照国皇后遗留下来玉佩的图案,玉佩似乎是原本被摔碎过,后来又一块一块重新拼起来的。

里面还沾的有一滴少年鲜红的血珠。

冰晶至纯至净,在月色下折射出来银光,碎片仿佛也跟着发亮。

沈风渠心里微微一动,想起来那时候在千水城,他是看了一眼冰晶雕琢的莲灯,以及他娘亲留下来的玉佩,没有想过少年一直记得。

“何时雕的?”

楚临渊说,“很早之前了。”

“那为何摔碎?”沈风渠看了少年一眼,把他的指尖捏在掌心,用治愈术抹掉那些被冰晶灼烧出来的伤口。

摔碎了再原封不动的拼起来,远比最开始雕刻的时候要难的多。

他问了这个,楚临渊又不愿意说了,少年过来亲他的鬓角,“我在里面加了一道护身符,可以保师尊平安,师尊可千万记得要带上。”

沈风渠触摸在玉佩上,仿佛能透着玉佩感觉到温暖的触感,他凑过去在少年嘴角处亲了一下,笑着说了声“好”。

夜晚下了大雨,隔着门板缝隙都能感受到外面的冷风,沈风渠和楚临渊睡在一起,烛光映在床侧边缘,少年眼底落了一道阴影。

沈风渠最近才知道的,这小子一到下雨天就睡不着,他在少年眉心碰了一下,握着少年的手哄他睡觉。

“世上只有师尊好,没师尊的渊儿像根草,有师尊的渊儿才是宝儿……”

少年伸手捏住了他的嘴,嗓音冷淡,“师尊,你唱的好难听。”

沈风渠过去揪他耳朵,有些无语,“给你唱就不错了,你还敢嫌难听。”

他手顺着向下拍在了少年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拍着,眼前晕染着他的眉眼镀了一层柔光,耳边是哗啦的雨声,烛光在一旁熄灭了。

夜晚,少年睁开了双眼,他看着面前男子的眉眼,用指尖细细的描绘着,仿佛是要刻在心上,轻轻的触碰间带着珍重。

这人一向最怕疼……所以明日……就不要让他参与进来了。

第二天一早,沈风渠起来了,少年过去送他,竹骨伞撑在头顶,少年的肩侧晕湿一片衣角。

沈风渠到了门口就让他回去了,楚临渊撑着伞看他离去,直到人影消失不见才转身离去。

这一日的天比往日还要阴沉几分,天空的乌云像是卷在一起成了一张血盆大口,飞沙走石顺着卷进去,雷电交织在一起,雨珠连线一般落下来。

沈风渠要去的是极寒之地,过去来回要两日的时间,他在路上抄的近路,胸口还揣着徒弟前一夜给他的冰晶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