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楚冰桓搂着花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在发烫。

花澈的身体不好,即便有灵药仙草做辅助,可身体还需要时间自我复原,比起常人,他康复的慢。

楚冰桓对自己的医药有绝对的自信,因此并不担心花澈。

反倒是花澈刚刚说的话,让楚冰桓方寸大乱,一时失神,险些……

想当初,花澈风光无限,前途无量,却因为身世被揭开而饱受诟病,哪怕他一心为善,终究摆脱不掉魔尊之子的事实。尽管路明枫当众袒护,下了担保,也难以免除他在上清仙门的地位一落千丈,师兄弟们明里暗里的排斥和挤兑,各殿长老的忌惮和防备,这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更何况自小懂得察言观色的花澈呢!

可能是终于受不了了吧!花澈没有打一声招呼就失踪了,据目击者称,他们在山下看见了魔雾,有这等修为,可以在上清仙门来去自如的人,除了焚情殿的殷无悔,世间再找不到第二个!

结果不言而喻,花澈和他的父亲走了。

可楚冰桓始终不相信,凭他对花澈的了解,花澈是怨恨他的父亲的,哪怕血浓于水,终究仙魔殊途,就算干不出大义灭亲的事情,也绝不会跟殷无悔狼狈为奸。

花澈定是被绑架的。

楚冰桓是这样以为的,也是这样坚信的,他暗暗谋划独闯焚情殿,还没等他行动,花澈突然回来了。

回来的目的就是弑师。

残忍的杀了路明枫,并屠尽了上清仙门五千弟子,叛逃出境,留下撕心裂肺的路肴,扬长而去。

这一走就是几百年,再见面之时,彼此已经三百多岁了,物是人非,恍若隔世。

自那以后,上清仙门一蹶不振,云天水镜趁势追击,在楚冰桓的带领下,超越上清仙门往日辉煌,成为仙道第一宗。而他也超越了德高望重的路明枫,成为仙道第一人。

至于花澈……舍弃了一身超绝剑术,弃了仙途,走上鬼域,成为了万魔之首,坐镇焚情殿。

有传言说,他先弑师,再弑父。

他终于成魔,将一切反对他的声音压下去,用鲜血铺成道路,一步一具腐尸,走上今日的位子。至此人人惧怕,人人胆怯,纵使心中有恨也是怒不敢言,唯恐被花澈血洗满门。

再也没人敢说他是娼妓之子了。

再后来,楚冰桓被他抓了。

设计偷袭,封住一身修为,从此囚禁在焚情殿,一晃就是三年。

直到那一天,花澈故技重施,卖弄风骚,他冷眼旁观,目不斜视。

他不喜欢花澈这样,他也知道花澈是自甘堕落,破罐破摔了。

“冰块儿,你能不能抱抱我?”

听惯了花澈撒娇的他并不想理会,况且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没有回头,更没有说一句话,快步离开。

山脚下,仙道大军整装待发。

楚冰桓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孤身一人,抵挡在万军面前。

心心念念的云渺君居然还活着,且毫发无伤,气色也不错,众人都很开心也很激动,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云渺君,那个魔头呢?”

“楚掌门,是不是您把花澈杀了,逃出来了?”

花澈不会知道,其实三年前的那场所谓设计偷袭,楚冰桓是知道的。

他并不是被迫擒到焚情殿,而是主动跟花澈去的。

花澈也不会知道,其实至始至终他就没有被封住修为,他的金丹完好无损。

所以,当楚冰桓从惊慌失措的护法手中拿到那枚锦囊的时候,他呆住了。

锦囊里是释放修为的办法。

这是什么意思?

花澈要放他自由吗?

花澈不是非要得到他不可吗,又是绑架又是逼婚,软磨硬泡,软硬皆施,足足磨了三年!为什么现在要……

楚冰桓难以置信,他一把掐住护法的领子,冷声逼问:“这是何意?”

护法根本不曾想到楚冰桓的修为还在,涨红了脸,不敢隐瞒,艰难的说道:“尊上,尊上怕是不好了……咳咳咳咳咳!”

楚冰桓脑子嗡的一声。

不好了?

想起前夜有些反常的花澈,楚冰桓心跳如雷,当时就隐约觉得那个大魔头有些不对劲,但没有过多在意,只当花澈又是在假装,莫非他当时就……

前夜的一幕幕在楚冰桓脑子里重演。

故意激怒自己,试图让自己杀了他。

临别之时,那近乎是凄然哀切的恳求,求自己抱抱他。

楚冰桓的五脏好像全空了,他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焚情殿,前往后山竹楼,入目所见的是,躺在地上濒死的花澈。

金丹碎了,神魂散了,灵识也枯萎了。

他颤抖的将人抱起,失声呼唤,怀里的人没有丝毫反应,只是薄唇颤抖,好像在说什么。

楚冰桓忙将耳朵凑近,那声音特别小特别虚弱,可听在楚冰桓心里,宛如神雷。

“抱歉啊,耽误了你一辈子。”

不是,不是!

是我耽误了你,是我才对!

什么是撕心裂肺,什么是万蚁噬心,楚冰桓形容不出来,只知道那一刻,天昏地暗!

楚冰桓闭上眼睛,用力抱紧怀里的人。

这辈子,绝对不会再……

“你想勒死我吗?”

楚冰桓一惊,前世的惨痛和今生的突兀融合在一起,让他整个人都蒙了,反应好半天才后知后觉,低头一看,怀里的花澈“叽里咕噜”的钻了出去。

烛火烧得正旺,映的花澈清润眼底一片流光溢彩,他眼也不眨的凝视着楚冰桓,忽然咧嘴一笑:“你是不是想日我?”

楚冰桓脑中有根弦,“啪”的一声断了。

“说!”花澈一把揪住楚冰桓的领子,哀哀切切的道,“你对我是不是真心的?”

楚冰桓:“……”

花澈一脸凄婉:“你到底爱不爱我?”

“花澈。”

“我不听我不要听你不要说了!”

“……”

这都什么毛病?

楚冰桓差点以为自己配错了什么药,抬手摸了一下花澈的额头,依旧滚烫,这纯粹是给烧糊涂了!

花澈一把推开楚冰桓,厌恶的用手蹭蹭被他摸过的额头:“你不爱我是吧?那你就休了我呀,哼,天涯何处无芳草,我找隔壁老王头去!”

“……”这真的不知该如何接话。

花澈一本正经的催促:“拿纸笔写休书,快点!”

楚冰桓冷静的分析病情,花澈既然烧糊涂了,自然会说胡话,可能是跟记忆中的场景混淆了。这段莫名其妙的表演,应该是花澈小时候看的台本,不然就是隔壁邻居的闹场,他记在心里后,现在代入其中,就这么弄混了。

根据楚神医的估算,天亮了就能退烧,所以不打紧。

“你不写我写!”花澈反倒着急了,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拿它当狼毫,也不记得蘸墨,对着沙土地比划半天,尴尬的回头看着楚冰桓,“休书要怎么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