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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单纯的想法秦妈妈不由好笑:“你不懂事,知道什么呀!玉兰生气也是情有可原,两个老的一碗水没端平,就知道偏向北京的大儿子。换了你也得生气。”

  “我才不生气呢,不给我就算了。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痛,如果你还有一个姐姐或妹妹,我和你爸都更喜欢她,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着给她不给你,你心里头能舒坦?”

  这么换位思考一下,秦昭昭倒也有些理解玉兰的感受了,于是又开始觉得李剑两口子不对。

  “李剑哥哥也在北京工作那么久了,怎么连买套房的首付都没存下来?还要回家找爸妈要钱,他们俩口子过日子一定很大手大脚。”

  “你小孩子知道什么呀!李剑在北京也就一个工薪族,过日子还能大手大脚。他女儿今年准备送幼儿园,听说一个月的托儿费最少也得七八百,我们这的托儿所最便宜的才一百块。你说这大城市的生活成本多高。”

  虽然在上海读大学的秦昭昭课余也常去打工赚钱,但她吃住都在学校,花钱的地方很少,所以对于大城市的生活成本了解并不多。听妈妈这么一说才知道北京居大不易。纵然李剑俩口子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在家乡人眼中都是有出息的孩子,却只光鲜在表面,他们混在北京其实很不容易。

  如此说来,只能怪李伯伯两口子一碗水没端平了。但李伯伯他们又何其无辜?家里好不容易飞出一只金凤凰,飞去天子脚下的北京城落了地,却迟迟生不了根。在那座大城市,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才算是有了根。他们做父母的都送了儿子九十九程了,总不能最后一程不送了吧?

  说来说去,这件事竟说不好到底是谁的错。秦昭昭觉得李家的人都有他们的难处,没有谁是存了心想让这个家散掉的坏人。如果实在要怪,只能怪一个“钱”字,都是钱闹的。

  谭晓燕今年好不容易买到了火车票回家过年,是买的黄牛票。所谓的“手续费”竟比票价还贵二十块,翻了一倍都不止,让人哭笑不得。但她还是咬牙买了,只要能回家就行。

  春节前夕的广州火车站一派兵荒马乱,仿佛战争时期的难民营。谭晓燕事先估计到了车站人山人海的场面,担心到时挤不上车,特意请了公司的两个男同事帮忙送她。果然,火车每节车厢进口处都挤得水泼不进,人人都想抢先上车,也不知抢这个先干吗?她好不容易才被两个同事推上了车,找到座位坐下后,过道上有个年轻姑娘焦急之极地挤过来找乘务员,说她的钱包刚才挤上车后不见了,里面有两千块钱还有身份证,能不能帮忙找找?。

  乘务员一脸好笑:“这上哪找去?你自己也不小心一点。”

  年轻姑娘嘤嘤地哭了。谭晓燕不胜同情地看着她。后来和秦昭昭说起这件事时,她也说那姑娘太不小心了,像她随身带的钱收得多小心啊。才不用钱包那样扎眼的东西,揣在身上很容易被人看出来。她穿一条背带牛仔裤,胸前有个大口袋,钱就全部塞在里面。胸前的口袋小偷是不好下手的,比放在裤兜里要安全得多。

  谭晓燕买的是一趟加班车的票,开得慢极了,停停开开,开开停停,总要给正式班车让路。晚点晚了好几个钟头,到小城都已经后半夜了。一出站就有出租车司机来揽生意。离开故乡整整两年,她听到熟悉的乡音只觉亲切不已,刚要点头答应一位司机坐他的车。却听到更加熟悉的乡音在唤她:“晓燕,晓燕。”

  一扭头,她就看见了她爸爸妈妈,又惊又喜。她明明叫他们别来接站的,因为一早就知道加班车肯定晚点,到站时间没个准点何苦让他们过来白等。

  但她叮嘱归叮嘱,谭氏夫妇还是忍不住跑来了火车站。火车晚点就一直在外面等着,天寒地冻里等了几个钟头。女儿一走就是两年,做父母的心里不知多挂念。今年终于能回家过年,他们都希望早一点见到女儿。毕竟她在家的时间也不久,春节一过就得回深圳上班。早一分钟见到,就多一分钟相聚的时间。

  “爸,妈——”

  扔下行李箱,谭晓燕张开双臂朝着父母跑过去,一家三口兴高采烈地抱成一团。冬天的寒冷仿佛也悄悄褪去了。

  谭晓燕在家里只住了几天,初六就得走。春节期间绝大多数单位放假都是初一到初七,初八恢复正常上班。所以初五初六的火车最是客流量高峰期,买票都得求爷爷告奶奶地托关系。她人还没到家时,谭妈妈就已经四处找人帮忙买火车票了,但春运的车票实在太紧俏,关系不硬根本买不到。最后找一个在火车站当保安的熟人领她进了站台,有去广州的火车靠站后,教她跑去卧铺车厢门前朝把守车门的乘务员手里塞一百块钱:“师傅您帮帮忙,让我上车再补票。”。

  乘务员飞快地把那一百块揣进口袋,让她上了车。

  2002年春节,谭晓燕来回双程的火车票都多花了冤枉钱。黄牛票贩是明宰,乘务员是暗收。这是为了回家过上团圆年而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2002年春运结束后,3月份谭晓燕看到《人民日报》的报道:今年春运期间铁路部门共发送旅客1.28亿人次,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高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