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 山寨武校 第八章 虞姬

我现在才知道一个老师一辈子能教育出多少人才来。当然,因为是学校剪彩,所以老张的学生来的只是一小部分。如果把他教过的学生凑齐了,再把他们流放到火星上去,不出半年马上又能创造出一个人类文明来。上至纵横阖的政治家和研究铀235科学家,中到市长局长工程师,下到木匠裁缝打手,一个人类世界要保持平衡发展的分子应有尽有。

我找到老张,见他一身板板正正的中山装,正被一干这长那长众星拱月般围在当中。他见了我,招手把我叫过去,给我一一介绍,然后趁他们不注意悄悄在我耳边说:“这些人你要维持好。”

老张和他的学生们,已经脱离了正常的师生范畴。老张是特级教师,到现在存款4300元,他每教一个学生,那几乎是多了一个儿子或女儿。这么些年下来,他不知道为学生贴进去多少钱,有的是家里穷买不起这买不起那的,有的干脆就是出于疼爱。他的学生里,最有出息的是某省委书记的秘书,最没出息的,街头打架的混混,跟所有老师一样。

但老张创造的最大的一个奇迹就是:所有他教过的学生里,没有一个说他坏。其实举个例子你马上就明白了,包子就不说他坏……

在别的教室里还有不少贵宾,但所有重量级的人物都已经汇聚在这屋了。这屋里有很多并不是老张的学生,是老张让他那些学生生拉硬拽过来的,他这回可是豁出老脸在玩命帮我了。

我也悄悄问他:“为什么这么帮我?”

老张没说话,使劲捏了我一下手,那意思很明确:你要好好干,否则老子饶不了你!

今天的主要内容有三项:剪彩、开会、看表演。

剪彩当然是首推老张。老张为了给学校以后打好基础,非得把那几个长顶到前面。最后有人出主意,老张和几个长人手一把剪刀,把彩绸碎尸万段才作罢。

然后是开会。老张推来推去无奈最后还是坐在了中间,他的左边是教育局长,右边是文化局的副处长,以此类推,各个部门各个协会各个组织依次落座。长达15米的大主席台愣是没坐下,然后只好请集邮协会的代表坐在左主席台下,请信鸽协会的代表坐在右主席台下。这也是白莲花帮着安排的。

在下面,300为学生与会,他们从一早就坐在礼堂,个个身板挺得标枪一样,看得那些来宾啧啧称赞。可就是苦了颜景生,为了起到所谓的“表率”作用,他跟着一起坐。半个小时以后汗流满面,40分钟以后眉梢颤抖,2个小时过去了,他已经木化。现在要是有个老农在他背上打烟灰,估计那声音是“邦邦”的。

台下坐的还有老虎带来的50个徒弟。说是徒弟,简直跟老虎就是51包胎,个个也是头皮发青,膘肥体壮。其中包括上次那12个跟我们动过手的,他们对李静水和魏铁柱那是相当服气,跟同来的人指指点点介绍坐在队伍里的俩人。

还有就是一些怀着各种目的来的人,其中大部分是想和我谈生意的。这么大的学校,以后的吃穿住行用没有不花钱的地方,一旦把这个固定客户拉过去,那将是很大一笔买卖。让我想不到的是刘邦也来了,还挎着个女人,仔细一看是那晚跳舞认识的黑寡妇。

刘邦指着我声讨说:“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和凤凤一起来我都不知道。”

黑寡妇凤凤惊讶地说:“你们认识?”

刘邦跟她说:“小强是我兄弟。”

凤凤兴奋地说:“呀,那就是一家人了。这是我的名片……”

我接过来一看,写着“天凤成衣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郭天凤”。

你还真别说,这郭天凤在本地也算小有名气:富太路不管盗版正版的衣服,五成以上的货都是从她那儿进的。想不到刘邦还傍了一个体积很大的小富婆。

这郭天凤跟我的第二句话就是:“呀,你的学生们衣服也太难看了吧?大哥进批新的不?”

我忙说:“叫我小强就行了。”我看了看300,他们穿的还是我50块一套买的劳改服,头发也分批去爻村老剃头匠那修理了,是很酷的锅盖头。这300人整齐地坐在那儿,再穿上那种衣服,难怪很多人一进礼堂都以为这是某看守所搞的洗心革面的感化活动呢。

我问郭天凤:“你那儿有便宜的没?”

“你是真对这些学生好呢还是要便宜的?”郭天凤反问我。

我马上说:“我真对他们好——但是我要便宜的。”

刘邦插口说:“凤凤,你那儿不是新来了批货吗?”

黑寡妇瞟他一眼,说:“我那可是李宁!”

我忙说:“李宁我可买不起。”

刘邦说:“哪儿写李宁了,我怎么没看见?”

黑寡妇说:“没写着当然不是李宁,写上不就是了么……”她见刘邦在我面前挺下不来台的,于是冲我说,“哎算了算了,不写了,就按普通运动衣卖给你吧。”

我挺乐呵的,过了半天才悄悄碰碰她,低声说:“嫂子,写上字按普通价卖我行不?”

一声嫂子叫得黑寡妇心情顺畅,痛快地说:“行吧。”

这时,大会在莲花教主的主持下开始了。首先请局长同志讲话。局长同志就是有水平,先从98抗洪讲起,过渡到前些日子的地震,然后是10年大事回顾,八荣八耻,和谐社会。最后点睛一笔:困难都是暂时的,发展才是永恒的,在社会大环境如此和睦的前提下,教育是最重要的,学校的落成是大快人心以及……

局长同志话还没说完,一群人吊儿郎当地从礼堂门口溜达进来,见人都满了,都呼三喝四地从最后一排往中间跳,间或夹杂着“俊义哥哥坐这里”“安神医,来这儿坐——哎你往那边点”的吵闹声。除了梁山好汉们还能有谁?

主席台上的人一齐皱眉。我使劲冲好汉们往下按手,然后他们蹦到座位席的都挤着坐下了,有的蹦不进去就站在最后边聊闲篇。我见老虎紧跟着董平,董平却和戴宗谈笑风生的,根本不理他。

会场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局长也没了兴致,简单说了两句就把话筒给了张校长。张校长左右看看,没人表示要讲话,张校长清清嗓子说:“下面有请育才文武学校的法人代表,萧强萧主任给大家讲两句。”

我顿时傻了。要说为这学校操心最多的,那我是当仁不让,但我是打着帮朋友的名义,身份类似于狗腿子,我从来没想过要去主席台上说两句。我唯一一次在主席台上演讲是因为那次偷考试卷,不过也因此学会了一种打玻璃不出声的方法,时迁就不会……

时迁早上回来了,一会儿我得问问他那天听没听见我喊他,狗日的趴在梁朝伟头上还觉得自己也是腕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