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恶魔的盛宴(十八)(第2/3页)

他骤然将头低了下来,毫无前兆地、猝不及防地,猛然将两颗尖牙刺入了寇冬的脖颈。

那一瞬间的感觉像是通了电,从头到脚都被这电流激的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起来,他清晰地感觉到血液离体,顺着那一处酥麻又疼痛的伤口上涌,被伯爵冰冷的唇舌全部吸入了嘴里——这与被叶言之吸血时的感觉完全不同,他不仅无法放松,甚至因为这样过分的刺激而生出了害怕,希望尽快停下。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伯爵像是要吸出他体内所有的血。

他在这水池之中奋力挣扎起来,双腿溅出的水花极高,兜头扑到了他自己的脸上。

他怀疑自己是真的要死在这里,死因是失血过多。

……停!

寇冬的反抗更加激烈,被缚住的手脚与头都奋力摆动,如同一尾扑腾尾巴的鱼。

伯爵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是一个纯粹的、毫不遮掩的变态——寇冬对他没有半分半毫的信任,更不想冒这个风险。

若是平常的NPC,他还能寄希望于对方的好感度,期望对方能看在好感度的面子上,不舍得对他下这种死手。

但伯爵与寻常的NPC不同,血族的本性便是残暴掠夺。这就相当于要求一只野狼不要咬死猎物,要给猎物留一口气,不要吞吃入腹,——这怎么可能?

况且伯爵看起来就很像那种“我爱你就要跟你一起去死”的风格……

寇冬越是想,便越是心惊。

他还不想如此狼狈地死在这儿。

可偏偏,这个吸血的过程漫长极了。男人轻而易举瓦解了他的反抗,丝毫不费力气;兴许在血族眼里,寻常人类这样的反抗,无异于是一只雪白的羔羊试着反咬自己。

没什么作用,只能让这群嗜血的野兽觉得荒唐。

伯爵将他的手脚禁锢的更紧,冰凉的手紧扣着他的,不容拒绝地将自己尖锐的牙齿刺的更深。血液源源不断被夺走,寇冬逐渐感觉自己的头脑空白下来。

力气仿佛跟随着血液一同被抽走了。他怀疑自己是因为失血过多,但思考如今对他而言,好像也成了一种难事。心脏跳动的有些沉闷,一下接着一下,像是十分勉强、岌岌可危;寇冬听着它断断续续的敲击声,只能茫然地微微睁着眼,感受着自己的生机流逝。

他会死在这儿了。

这个想法比之前更加清晰,也更加鲜明。寇冬内心并不想接受这样的结局,可到了如今,却也毫无办法。

……他会死在这儿了。

他的意识像是也一头扎入了水底,每一下清醒都变得异常费力;恍惚之间,他却觉得这种感觉异常熟悉。

倒像是曾经体会过无数次。

从未见过的陌生光景忽然在这一瞬间涌入了他的脑中。他飘飘渺渺躲在极大的桶旁,前面有脚步声一下下传来,还有种尖锐的利器划过地面时发出的聒噪声响,那程度,丝毫不亚于老师的粉笔在黑板上刺拉拉地划过。

他轻轻抖动了下,从边缘处小心地探出脑袋,朝外看去——

一柄镰刀。

黑色的、半人高的镰刀,边缘闪着雪亮的寒光。它在地上沉闷地被向前拖行,而握着他的那个人……

寇冬看不清脸,只能隐约觉察对方穿了件宽大的、飘荡的黑袍。他的心砰砰直跳,前所未有的恐慌一股脑全泛上来,让他禁不住便要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一只尚且还有些稚嫩的手伸了过来,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嘘,嘘,”那人轻轻捂着他的嘴,低低地同他说话,“嘘,不要出声……”

寇冬的眼睛睁的更大。

是什么?

那是——

“是捉迷藏。”

捂着他嘴的孩子低声道,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额头。

那只手心里,赫然也浮着一层薄薄的汗,微有些湿润。

“不要害怕,”孩子小声地说,坚定地将这一句话又重复了一遍,“是捉迷藏。”

“不被他抓到……你就不会当鬼了。”

“躲开那只眼。”

拖着镰刀的人似有所感,扭转了身子,一步步朝着他的方向踏来。这一次,寇冬看清了他的面容——他的额头上,还生着第三只眼睛。

狰狞的、眼白布满了红血丝、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寇冬!——躲开那只眼!”

尖锐的躁鸣忽然在寇冬胸腔内激荡起来,他猛然睁开眼,意识到这是身体在发给他的最后的求救通牒。他已然处在濒死的边缘,这一刻不过是短暂的回光返照;血液流出的太多,甚至连眨眼都变得沉重而困难,仿佛有谁在他的睫毛上坠了几斤的重物。

他听到伯爵满足的叹息,像是享用了一顿珍馐盛宴。

寇冬的心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只剩下最后一个想法:他还没给叶言之买到小裙子。

下一秒,他嘴中的方巾忽然被取出,有液体一滴滴滴入他口中;伯爵抚弄着他的脖颈,如同第一天的夜里一样,逼迫着他往下咽。

寇冬尝到了腥甜的血味儿,这味道对于他而言并不陌生。

在这个副本中,他一共只尝过两个人的血。

一个是伯爵的,一个便是叶言之的。

——这显然,是伯爵自己的血。

他有些不懂了。

伯爵吸食了他的几乎所有血液,旋即又将自己的血挤给他喝,这不像是刻意谋杀,倒像是一种交换。

“交换”这两个字涌入寇冬的脑海,让他的思维稍微清晰了一些。他终于记起血族的另一项重要行动,初拥。

伯爵的这动作,看起来很想是要给他初拥。

……

寇冬困难地想,可初拥不是得耗费七七四十九天吗?

难道NPC准备把他整整四十七天都泡在这个池子里?

还不及他质疑这个行动的可操作性,更多的血液已经反灌进了他的嘴里。血族的血液极大程度地修复了他的身体,他甚至能听到体内器官迫不及待吸取这些血液以重复生机的声音。

他的身体软的几乎要撑不住池面,只能无力地仰着脖子,一口接着一口将全然陌生的血液吞噬下去。只是他的心内,仍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抗拒。

就好像伯爵的血格外让他觉着恶心,他甚至情不自禁要干呕。

这种感觉与吸取叶言之的血液时截然不同,寇冬到这时才知道信任的作用。他信任叶言之,将其视作自己人,因此才能毫无阻碍地吸食对方的血;等对面的人换为了NPC,这种行为就变得格外艰难,在他的心上,好像多了一道坎,怎么也迈不过去。

寇冬不想喝了。他使劲儿偏过头,阻止了伯爵的行为。

伯爵捏着他的下巴,如同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怎么不喝了?”

寇冬咳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