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一夜(第2/2页)

床头柜最底下一层的抽屉里有张照片,被牢牢实实压在所有东西的最底下,你如果说照片的主人喜欢它,长时间放着都落了灰,你如果说照片的主人不喜欢它,却偏偏又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顾轻舟闭眼,唇间溢出薄雾,而后从抽屉里把那张照片抽了出来,抬手举在眼前,正对着灯光——

那是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站在操场上的运动会合照,最后排就站着顾轻舟和江絮,彼时他们面庞尚且青涩稚嫩,但再夺目的骄阳也压不住他们身上那种意气风发。

透过灯光,能隐隐看见照片中间有一道不显眼的裂痕,那是当初被顾轻舟撕的,后来又粘上了。

他指尖夹着烟,缓缓摩挲着照片边缘。

画面中,江絮穿着蓝白校服,发型利落干净,乍看也有几分三好学生的样子,左边站着一起玩的兄弟大宏,右边就站着顾轻舟,拍照的时候,他大咧咧和兄弟勾肩搭背,却偏偏别别扭扭不愿意搭顾轻舟的肩,二人还闹了点不愉快。

和江絮一起考大学,和江絮一起离开这个城市,和江絮在同一个公司工作,那时的顾轻舟对自己的未来有很多很多规划,而江絮则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现在,他完成了所有事,那个人却偏偏缺席了自己的未来……

指尖星火缓慢吞噬着仅剩的半截烟,顾轻舟被烫了一下,这才回神,他静默不语,把烟头按灭,收敛思绪,这才关灯睡觉。

社畜的作息时间往往很极端,上班时候能起多早就起多早,一到周末就睡的天昏地暗,翌日早,顾轻舟八点钟看了他一次,江絮还睡着,九点钟又来,他还睡着,临近中午十二点才醒。

江絮头发凌乱,又被他三两下捋顺,说话时带着鼻音,还有些未散去的困倦,懒散的靠着门道:“有没有新牙刷和毛巾,我洗把脸。”

顾轻舟正在给脸上擦消肿药,闻言放下棉签,给他找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

江絮睡的有些混沌,用凉水洗了把脸,这才清醒一些,他睨着顾轻舟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比昨天好像严重了一丢丢……

顾轻舟察觉到他的视线,擦药的动作顿了顿:“早饭在桌上,你自己去热。”

江絮闻言看了眼桌上,又收回视线,静默一瞬,而后走上前抽出了他手里的药棉道:“破皮了就别擦这种药,等结痂再说,不然肿的更厉害。”

顾轻舟下意识想去碰伤口,江絮捏住他的手道:“别碰。”

顾轻舟穿着白色的居家常服,气质干净,比穿西装时少了丝冷厉的感觉,他看了眼镜子,又问江絮:“……我脸肿的很厉害吗?”

江絮顿了顿,总觉得对方黑润的眼睛很像某种小动物,没忍住,偏头亲了他一下,低声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