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3页)

慕容澹吃了一锅,脸撑的铁青,问他,“还有没有了?”

他最近瘦了太多,脸颊凹陷,这样不好看,他要快点把肉长回来,气色变得好一些,才能讨她喜欢。

慕容澹现在,理智不知被情感排挤到哪个犄角旮旯,连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这种事儿,都忘得一干二净。

虞年年被邀请去七夕会的事儿,白米她们自然也听说了,大多都是揶揄打趣,为她祝福。

被她们说得害羞,连午饭都没吃,便跑回去。

厨房的娘子见她没吃晌饭,便塞给她一袋枣脯,“垫垫肚子,省的晚上去看灯会没力气。”

虞年年害羞接过来,跑掉了。

枣脯甜是甜,不过微微透着点儿苦味,略有些奇怪。

她只当枣子不曾选好,吃了两颗便躺下睡晌觉。

不多半刻,外面的小动物们齐齐叫起来,虞年年却半点儿都没听见。

即便再黑的夜,遇到了七夕,也能透出些甜蜜的氛围。

城隍庙附近一束一束升起烟花,隔着远处看,只见那一小片山都被灯点成灿烂的金色,浮光游动。

小侍卫站在后门,特意换了一身新衣裳,是王娘子现给他做的,黑底红边,衬得人格外精神。

他手里还捧了一束花,是刚刚才从花匠那儿买的,花匠听说他要同虞年年去看七夕灯会,便赠给他了,顺便鼓励,“好好努力,争取抱得美人归,明年给你娘添个大胖孙子。”

小侍卫脸一红,飞快说了句,“谢谢叔。”便跑走了。

他从不到未时便在这儿等着,满心欢喜的。

未时虞年年还未来,他安慰自己,定是有事耽搁了。

申时虞年年还不曾来,直到子时了,远处山顶的灯火都已经熄灭,他手里新鲜的花也变得枯萎。

他有些难过,不知道虞姑娘为什么要失约,是不是他哪儿做的不好,所以惹了她生气?

虞年年再醒来的时候,四周都是沉沉的,听不见任何声响,浓稠的黑透不出一点光亮,她的头也是晕晕乎乎的,四肢绵软,动都不能动。

即便是夜深了,也该有点月光从窗外透过,再或者,大鹅不会这么安静,它至少会时不时高亢的叫两声。

她闭了闭眼睛,觉得自己兴许还在梦里。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从床榻边传来,她才意识到身边坐了一个人。

紧接着传来一阵衣料摩挲的声响,她激动极了,试探着问,“是燕燕吗?”她想伸手去抓他,却徒劳的动不得,愈发相信,这就是梦境了。

慕容澹心尖跃上一点欣喜,丝丝的甜蔓延。他想,年年还是最爱他的,还记得他,你看,一听见他的声音就知道是他,“我是。”

“好久没有梦到你了,在下面过得好不好?我埋给你的点心,你都吃了吗?”虞年年躺着,忍不住哽咽,哪怕没法见到他,没法摸到他的脸,同他说说话也是好的。

慕容澹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垮了下来,“我没死。”

虞年年哭着笑,“我也想你没死,想你是逃了出去,过上了好的生活。可是,你的尸体是我亲手带回的,埋在土里。”

“我没死,我回来了,年年。”我不是燕月娘,我是慕容澹。

慕容澹弯腰,与她十指相扣,覆在她身上,呼吸灼烧在她颈侧,轻轻咬了一口,又缱绻的将她眼角的泪水吻去,“年年,从来没有燕月娘,只有慕容澹。”

虞年年瞳孔一缩,可颈侧灼热湿濡的呼吸提醒着她,她身上的,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梦境,也不似什么鬼魂。

“慕容澹?凉州王?”她喃喃问。

“是。”

檀香略显沉重的香气萦绕在她鼻息,充满了侵略感,顺着她的鼻腔钻入五脏六腑,在血肉里循环一圈,像是无形的枷锁,将她紧紧包裹桎梏,动一下都撕扯神经的疼。

比虞敏敏的鞭打,要疼上千倍万倍。

浓稠的黑眼下也变成了吞噬人的猛兽,咆哮着要将她肢解。

如果从来没有燕月娘,那在太尉府,与她同睡一张床的,也是眼前这个人吗?

没有燕月娘……没有……

虞年年呜咽着哭出声,身体忍不住剧烈的颤抖,“燕燕,你不要骗我,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你都做鬼了,怎么还是这么坏。”

“怎么可能,你是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极变成慕容澹呢。”

她将眼睛闭上,觉得一定是前几天慕容澹对她心里造成了太大阴影,现在连做梦都是他的名字。

如果燕月娘真的就是慕容澹,那她不知道该高兴好还是该难过好了。

她替那个女孩高兴,高兴他成为了所有人都不能欺辱的样子,也是比虞年年给他预定设想的未来更好的结果。终究没有成为她,命不由己,连安稳都来得格外珍惜。

但她又真的难过,是替自己难过。

原来所谓她的希望拯救和维护,始终都是她一厢情愿。一个本来就是天之骄子的人,不需要与她相依为命。他眼里从来都没看过自己,从来没在意过自己。

她所谓的希望,从来都没出现过,出现的,不过是一个戏弄她,看她出丑用以取乐的人。

他高高在上,他轻易操控人的生死,看着像她这样卑贱的人,不自量力想要保护别人,最后落得遍体鳞伤,他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比起给她希望再碎掉,好像在希望碎掉后,那个本是希望的人跑出来,“你看,你所为之奋力的希望,从来没出现过呢,我可从来都不需要你拯救,我只是在戏弄你。你不会难过生气了吧?诶呀,你怎么可能生气呢?

我可是高高在上的王,我根本不需要将你这样人的悲欢生死在意,被我戏弄,应该感恩戴德才是。有多少人,等着我的垂青呢,你还在不知足吗?”

她没有那么下贱,要感恩戴德他的戏弄。即便这个世道强迫她低头,去叩谢隆恩。

于燕燕来说,虞年年真替她高兴,相依为命的姐妹有了好的日子;于慕容澹来说,她真的讨厌,讨厌这个高高在上的人欺辱她,并且不顾她的意愿,将她绑来,并且想亲手砸碎了她过往绝境里,最亮的一盏灯。

“你骗人,你肯定不是燕燕,你放过我吧,别让我这么痛苦了,求求你。”

如果这个人说的是真的,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面对。

高兴吗?她是该高兴啊,她心心念念的人过得很好。

难过吗?也难过啊,她被心心念念的人一直骗着。

慕容澹呼吸急促起来,气急败坏的将最近的一盏灯点亮。

橙黄色的灯光勘破浓稠黏腻的黑。

他过去,又弯下腰,同虞年年的脸不过毫米之隔,抬手温柔的擦去她眼角的泪,“现在看清了吗?慕容澹就是燕燕,燕燕就是慕容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