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功曹 067章 打击

审讯室不大,四十多平米的样子。深灰色的水泥地面,白灰刷的墙皮有些陈旧发黄。

正对着门的那一面墙上,高高的开了一扇小窗户,几根拇指粗细锈迹斑斑的钢筋竖立成网。

正中央屋顶上方,悬挂了一盏六十瓦的灯泡,亮度不强,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屋内很阴暗。

室内的摆设,只有三张深褐色的桌子、三把椅子,还有郝鹏坐的一把普通的椅子。

没有电影中所谓的先进的记录仪,没有监控摄像头,没有隔音消音的装修……

总之,室内的一应情景,都显得极其单调和沉闷,充斥着极度的压抑感。

郝鹏双手戴着手铐搁在并拢的双膝上,双脚腕上锁着粗大沉重的铁镣。他脸色很差,双眼通红,头发有些乱糟糟的,脸上有些不太分明的淤青,显然是挨过打了。此时的郝鹏,正抬着头。双眼中有些茫然和疑惑,还略带着丝丝鄙夷和嘲讽,看着站在那三张桌前的许正阳。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瘦瘦的,并不高大,眯着眼睛,一脸平静。

形象上,这个年轻人一点儿不会带给人什么所谓的威严压力。

室内很安静,静得能听到屋外偶尔传来几声耐不住寂寞的不夜蝉在嘶鸣。

郝鹏疑惑的看了会儿许正阳,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在第一时间里询问自己什么,或者呵斥怒骂,或者干脆上来动手严刑拷打……所以郝鹏觉得有些无趣,已经到了今天这种地步,郝鹏心里也清楚,自己是死罪难逃。没有什么能比死亡更加恐怖,郝鹏裂开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真是阴沟里翻了船,到底哪儿出了纰漏?怎么警方会在突然之间对自己实施了抓捕呢?

以前郝鹏不是没想过有一天会被抓,他也曾无数次的夜半梦醒,惊得一身冷汗。

可是在梦境和想象中,他这样一个贩毒团伙的头目,应该是起码被市一级公安部门甚至省级公安部门的人抓拿归案,身处一间如同电影场面里出现过的审讯室内,接受那些高级别警察的询问……唔,也算得上是一种高规格的待遇。

可现在呢,竟然是被县公安局的人抓了,关在这么一间破旧阴暗的审讯室内……又出现这么一个其貌不扬,年纪轻轻。穿着没有编号的警服,连警帽都没有戴的年轻人,沉默无言,表情平静的看着他,而不是在审问他。

这算不算是一种嘲讽?或者说,这些警察也在和自己一样,在搞低调?其实他们都是省里下来的专案人员?

郝鹏一向谨慎,不显山不露水,作为贩毒团伙的首领,一名大毒枭,他一向都是以一个普通的货车老板兼司机的身份,生活在再普通不过的正常人群中,走的就是低调的路子。

“该说的,我都说了。”郝鹏终于忍受不住这种沉闷,开口说道。

许正阳表情依然平静,眯着的双眼中看不出有任何的波动,就那样静静的站在桌前,眯缝着眼看着郝鹏。

郝鹏皱了皱眉,认真的看向许正阳,然后他的身子猛的颤了下,他发现那双眯缝着的眼睛中。一股凌人的光芒一闪而过。不是杀气,不是暴戾,不是怒火,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人看到后就会感到寒冷和畏惧的神色。

室外,隔着门上小窗观察着里面情景的钟山心里也有些焦急和纳闷儿,正阳在搞什么?

“我想抽支烟。”郝鹏尽量的找出些话来说,他发现自己越发的紧张,所以有必要说些话来转移自己的心绪。

许正阳脖子微微歪了下,似乎在考虑是不是给郝鹏一支烟。

然后,许正阳迈步走到了郝鹏的跟前。

抬手,高高的举起,然后在郝鹏有些错愕和疑惑的眼神中,挥手而下,啪的一声脆响,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郝鹏的脸上,清晰的指印在脸上显露出来。

郝鹏被这莫名其妙的一记耳光打的有些发愣,继而轻蔑的一笑,年轻人啊,终究是没有耐性的。

啪!又是一记耳光。

郝鹏嘴角渗出了血丝,傲慢的抬头看着许正阳,嘴角微微咧开,露出了嘲讽的笑容,眼神中也满是鄙夷。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何惧之有?

啪!又是一记耳光。

郝鹏鄙夷和不屑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的疑惑,这,这……这个年轻人要干什么?不说话,只是扇耳刮子?这他妈的的不是侮辱人吗?

啪!又是一记耳光!

“操……”郝鹏怒极。

啪!又是一记耳光!

郝鹏双眼爆睁,怒火暴起。腾的一下起身,还未站稳,啪的又是一记耳光,紧接着砰的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腹上。噼里啪啦,椅子倾倒,郝鹏曲着身子像只被煮了的虾米一般蜷缩在地上,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戴着手铐的双手捂着小腹,嘴里吱唔着:“妈的,我……”

啪!又是一记耳光!许正阳蹲在了郝鹏的面前,抬手向下打在郝鹏的脸上。

郝鹏恼怒的侧着脸瞪着许正阳,他吃惊的发现,这个年轻人脸上依旧静如止水,没有一丝的表情。最让郝鹏恼火的是,这个年轻人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打他耳刮子,而且不急不缓,只要自己稍有言语上的表达,甚至眼神中稍有不对,他就会呼扇下来一个重重的耳刮子。

啪!又是一记耳光!

郝鹏垂下了眼睑,不再瞪视许正阳,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他妈的简直就是侮辱人。羞辱人,欺负人啊!

嗒嗒嗒!

审讯室的门被轻轻的敲打了几下。

许正阳抬头看向小窗,钟山微微的摇了摇头,嘴唇开合了几下。许正阳露出一个微笑,点点头。他知道,钟山是在提醒自己下手有些分寸,不要过火了。表情平静到让人有些瞠目的许正阳,此时心里却在想着:“唔,我不会过火的,痛打对方一顿,那样真的不是很解气。倒不如这样,一个一个耳刮子呼扇着,而对方却手脚被缚,不能还手……上哪儿找这么便宜的好事儿去?真的……很解气啊,当然,这还远远不够。”

“起来。”许正阳站起身,轻轻的说道,像是在唠家常,在关心郝鹏,不要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对身体不好。

郝鹏疑惑的看了看许正阳,却并没有动弹。

“起来!”许正阳眯缝着眼低头看着郝鹏,右手五指随意的舒张着。

郝鹏身子颤了颤,他完全相信,如果不听这个年轻人的话,那么这小子肯定会再蹲下来继续大耳刮子呼扇他。于是郝鹏吃力的挪动着,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撑地,锁着铁镣的双脚费力的蹬了几下,曲着身子弓着腰站了起来。

许正阳微微扬了扬下巴,瞥了一眼翻倒在地的那把椅子。

郝鹏弓着腰扶起椅子,然后颤颤巍巍的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