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苏州红楼(第2/5页)

刚才的大红灯笼横在船篷顶中央,上官透正赤手空拳和灯笼后面的人交手。可惜灯笼太大,把人完全挡住了。上官透左躲右闪,身法轻灵。但另外一头的人死缠烂打,招招狠劲。不过多时,一根玉箫倏然冲破灯笼,刺向上官透面门,上官透一个后仰,再起身捉住玉箫,手腕一转,玉箫便从那人手中脱落。上官透捉住玉箫,一边与对方交手,一边在红灯笼上戳了几百个洞,然后把灯笼抛下来:“芝儿,接住!”

雪芝接过灯笼,这才看清和他交手的人。那男子看上去和上官透差不多大,散发碎刘海,深红罗绮衣,头顶弯长发髻,额头上缠了一圈黑缎带,神情严肃,看上去不大好对付。这时,上官透握住玉箫,往前一刺,被对方闪过以后,手掌翻转后松开,玉箫在空中旋转一圈,击中对方的腹部,才回到手中。

对方捂着肚子:“竟然使一品神月杖,你耍赖!”

上官透不停下手中的动作,笑道:“这才是第一重而已。”

那人一拳击来:“说好不用这一招的!”

上官透又闪过:“你脾气如此暴躁,是不是又被拒绝了?”

那人更怒,一腿踢来:“我何时被拒绝过!”

上官透迅速地回踢两次:“告白几次被拒几次,亏你还敢自称是我兄弟。”

那人为闪躲后退一步:“光头透你现在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待有朝一日,你也深陷感情缧绁,看我怎么笑话你!”

“没听过一句话吗,过度恋战,死伤过半。超过一个月不得手,我便直接放弃。”上官透将玉箫往下掷出,待玉箫插入船篷,和那个男子肉搏,“只可惜,我还不曾体会过七日以上的求之不得。”

“光头你活腻了,居然把我的箫插那里,里面全是泥!”那男子忽然不打了,蹲下去抽出玉箫,在衣角擦了擦,“我可是要用嘴来吹的,想我吃泥不成?”

“血你都不怕吃,怕吃泥?”上官透嗤笑,朝船头道,“芝儿,把灯笼举起来。”

雪芝一头雾水地举起灯笼。谁知那人一看灯笼,气得又冲过去打上官透。只听见上官透从容道:“狼牙力道惊人,却总是在身法上吃亏,方才我在下面都能听到你落上船顶的声音。”

“你轻功好,了不起?男子汉大丈夫,仙女般轻飘飘的有意思吗?可恨,不光是你,红袖那死女人也爱拿我的轻功说事!”

雪芝将灯笼翻转过来,看到上面有几百个小孔组成的笑脸图案,下面又是小孔组成的几个字:“我是狼牙。”没人注意,船早已停泊在小楼下,只是船夫被顶上的两个人吓着,不敢吭声。直到一个软绵绵的声音从小楼上飘下:“大清早的便诅咒别人死,仲公子好闲心。”

名为狼牙的男子停下动作,朝上看去,站得笔直:“我没有!”

天稍亮了些,兀自是淡青灰色,由菊花石拼凑而成般,连同水中倒影都显得温柔空翠。岸边是一个葺宇精巧的酒楼,楼上挂着的大红四角灯笼,连着菱形招牌摇摇晃晃,招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仙山英州。二楼窗口倚着一个女子。她穿着一身水红色的丝衣,乌发如云,发髻上缀着白绒。确切说,她并不是一个五官惊艳的女子,但没有男子会不看她。因为,雪芝便是站在船上,都无法忽略她那波澜起伏的身体。

上官透此时也抬头,对着窗台笑道:“红袖,数日不见,也不知这苏州被你夷平没有?”

红袖只手叉腰,微微歪着头,回笑道:“女人想要的东西,男人多数给不起;但男人想要的东西,女人永远都拿得出来。我要愿意,苏州早平了。不过在上官公子夷平长安前,红袖又怎敢夷平苏州?”

雪芝双眼写满“我是笨蛋我什么都不知道”,眼神闪亮地看着红袖的胸部:“真乃突怒偃蹇之奇景……”她实在无法想象,女子都看得傻眼的胸,男子会怎么看。

上官透差点笑出声来。亏得这话只有他一个人听到。他立刻飞到岸边,踩住船头:“芝儿,下来吧。”

雪芝看他一眼,带着得意的笑,轻盈跃到岸边。红袖摇摇手指:“那个小妹妹是谁呀?这么对待你男人不行哦,虽然他是脸皮天下第一厚的上官透。”

上官透道:“她叫重雪芝,是我妹子。”

狼牙也重重落在岸边:“你何时改姓重了?”

红袖道:“我就说你这一品透怎么口味一下子变这么多,原来这是你传说中的妹子,那也是我们的妹子。”

“对了,我忘了介绍。”上官透指指狼牙道,“芝儿,这位是仲涛,绰号狼牙。”

雪芝喜道:“仲涛?传说中天下第一臂力的洛阳大侠仲涛?”

仲涛道:“大侠愧不敢当,这名头都是跟着光头混出来的。”

听见仲涛一直光头光头地叫,雪芝实在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仲大哥,现在透哥哥分明是秀发如云,你为何总要管他叫光头?”

“古人言,髡首,是以自刑身体,避世不仕也。上官透可好,没人罚他,他自个儿把脑袋剃了个精光。这事我们当真是永远忘不掉的。”

上官透小声道:“他暗恋红袖很多年。”

“喂喂,光头,住嘴。”

“说暗恋也忒夸张了些,明恋倒是有。”二楼的红袖接道。雪芝正感慨她听力一流,她便又不以为然道:“他明恋我的胸。”

船夫正坐在岸边喝水,立刻狂喷出来。雪芝也目瞪口呆。上官透道:“楼上那个叫裘红袖,你应该也听过她的名号。她说话向来刻薄且口无遮拦,不过,被她迷倒的男子还真不少。”

船夫咳了半天,擦擦嘴巴,又喝一口。雪芝想了想才道:“原来她便是裘红袖?我当然听过!‘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红袖,美人难求’。”

“妹子,这是谁教你的?”

“我叔叔司徒雪天。”

“那是他骗你的。”裘红袖掩嘴笑道,“原句应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红袖,美酥胸上’。”

船夫又一次将口中的水喷出来。

“看看你们说话,都把人吓着。我到底是女子,多少会害臊些。这些话还是上来讲吧。”裘红袖扔下这句话,便从窗口消失不见。

于是上官透和仲涛带着雪芝,摇头叹气上楼。几人在二楼窗边坐下,上官透道:“这仙山英州是红袖开的酒楼,生意是整个苏州最好的。不过今天我们回来,她特地清场待挈我们。”

雪芝道:“谢谢裘姐姐,我才刚来你便这样好客,真是太难为你。”

红袖一边令人端茶送水,一边自己上了菜:“相知何必旧,倾盖定前言[ “相知何必旧,倾盖定前言”:出自晋·陶渊明《答庞参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