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缘起秋冥(第2/5页)

而听见“龙阳之好”,夏轻眉已被上官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但又不愿再在这擂台上多待一刻,毕竟击败女子又被另一个男子教训,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他挥一挥袖子,跃下擂台。可他人还没落地,穆远已一跃而上,落在上官透面前。

上官透抬头,眼下的三点凝红也微微发亮:“足下是?”

“重火宫穆远,请。”穆远朝上官透一拱手。

“在下不曾登记,挑战在下毫无意义。”

穆远道:“方才一战,上官公子出手相助,重火宫衔戢不知何谢。不过,也请上官公子接受挑战。”

谁都看得出来,上官透打败夏轻眉,夏轻眉受了内伤。现在再度挑战夏轻眉,重火宫会显得乘人之危。所以,穆远只有挑战上官透,来间接击败灵剑山庄。上官透道:“打败在下之后,足下便会退场,对吗?”

“是。”

“我不接。”

“若不接,上官公子便会失去参加大会资格。”

“无妨,我本无意参加大会。重姑娘消了气,我的目的也已达到。告辞。”

语毕,上官透又一次千里一瞬,消失在会场。这一回,人们所能看见的踪迹,也只是那白色身影晃了一晃。穆远看看坐在人群中强装无事的夏轻眉,只得作罢。他一下来,朱砂便忍不住道:“你为何不追上去?”

穆远道:“他的武功底细并不显豁,若强留之反被击败,恐怕更无颜面。”

雪芝却一直在走神。方才,那人居然叫她“重姑娘”,也就是说,从她上台那一刻起,他就留意到了她,还记住了她的姓名……

朱砂道:“得了吧,你对自己还没信心?你若是高调点,早已名满江湖。”

穆远道:“有损少宫主利益之事,哪怕只有一成可能,我也不会做。”

雪芝这才回过神来,狠狠拍了拍穆远的肩:“穆远哥,你太有义气,我还以为你们都不会来。”她说得神气活现,脑子里却只有那人的身影和笑容。真糟糕,她这是怎么了……

穆远道:“少宫主不要这么说。宫主在世时,我便向他保证过,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会保护少宫主和重火宫,万死不辞。”

朱砂叹了一口气,遗憾道:“大护法,老实说,我很想知道你和上官透谁的武功高。”

“上官透?”雪芝忽然被雷劈了般挺直背脊,“谁是上官透?你是说,方才那人是上官透?”

穆远点点头:“对。他的虚极七剑最少修到了八重,那他必定在灵剑山庄待过。但是他击败夏轻眉的招式,又是月上谷的镜变杖法。杖头是浅蓝色宝石,很像冰块,应该是寒魄杖。是上官透无疑。”

朱砂道:“本来很好猜的,都被大护法说得很困难。”

“何以见得?”

朱砂指指身后会场的入口。雪芝和穆远都一同朝那里看去,只见无数姑娘都离座,一拥而上,往上官透离去的方向赶去。此情此景,如此壮观,和方才上官透在台上那出尘如仙的样子,有天遥地远之差。琉璃禁不住摇头笑道:“难怪轻功这么好。”

雪芝却觉得天雷过后便是巨石陨落,砸在她的脑袋上。她就说,这人怎么会如此吸引她。这天果真是不会掉馅饼儿的。这人是上官透,她能不心动吗?上官透是什么人,牡丹花下死的多情君子,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听见他和无数女子吟赏烟霞、风流快活的事迹。这种情场老手,随便丢她个眼神儿,把她迷得七魂出窍简直是再正常不过,她居然还误以为,那是一见钟情,简直蠢蠢蠢,蠢透了!

之后雪芝又参加了几场比武,拿了第二十三名。大会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可以在二十岁以前拿到这个名次,按道理说这应该是一种极度的荣耀,可她是重莲的女儿。流言蜚语很多,重雪芝想装作没有听到,但是心情还是忍不住烦躁。眼明的人都看出来,失去了重莲的重火宫元气大伤,穆远上阵,象征性地打了几场,便拒绝了原双双的挑战,拿了第十六名。雪芝对原双双没有好感,还跟穆远抱怨了一阵子。

但穆远道:“有些不该得罪的人最好少惹,这会儿我们暂时让着他们。给我十年,我还你一个当年的重火宫。”

雪芝笑道:“原来穆远哥是鲁仲连子再世。”

说是这样说,雪芝心中一直很困扰。她很信赖他,但她知道身为未来的宫主,她不能对任何人放一百颗心。当天晚上,雪芝特别低落。每次情绪低落,她都会夤夜跑出去练武。看着沈水波光潋滟,曲折胜过九回肠,她忽然想起儿时,二爹爹曾蹲在自己的身边,手把手地教她蹲马步、压腿、出拳。

“喝!”小小的她曾经眼带笑意,声音稚嫩,用不娴熟的、软软的左勾拳打在二爹爹的鼻子上。他气得捏她的脸,骂她笨蛋,不知道打草人反而打老爹。

往事已矣,白云亲舍。这一刻,她想念两位爹爹,但也在心中怨怼,为何他们会把一个这样大的门派的重任,全部压在自己一人身上。

水面增澜,暗运吞舟,波光却有些刺眼。

“喝!”雪芝目光闪烁,咬牙挥剑,敏捷而狠劲地劈断了一个木桩。

不一会儿,桥后传来一阵拳打脚踢声,还有人不断闷哼的声音。雪芝闻声而去,看到一群人架着另一个人,作势要往河沿推。这一块儿动手的,一般都不会只是什么小流氓、小混混。穆远没跟着,雪芝武功再高也有些没底。正逡巡不前,忽然听到前面传来轰隆的惊响,声音大到让人头皮发麻。那个人和一块大石一起消失在河堤上。一帮人妖里妖气地大笑起来,离开客栈外延。雪芝赶紧跟上去,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河堤下还有一个台阶,而那块石头便在中间的台阶上,掉下去的人也不知是死是活,躺在石头旁边一动不动。但没一会儿,那个人便开始往台阶外爬。

雪芝忍不住道:“喂,喂,你在做什么?再爬你会掉下去。”

那人像没听到她的话,还在往前爬。爬到边缘时,他选择了掉下去。雪芝急忙上前一步,却没听到人落入河中的声音,只是那块大石稍微挪动了一些。再仔细一看,原来那块石头上镶了一条长铁链,铁链绑着那个人的腰部,那人正在河水和台阶的中间悬着,摆来摆去。她这才看到,下面是平静无波的河流,一艘小纸船漂浮在台阶正下方,里面放了一个小药瓶。纸船顺着河水慢慢游走,而那人的手伸得长长的,想去捉那艘船。可惜距离太远,铁链的长度根本不够。

“你是不是要那瓶药?”雪芝问道。

那个人没有回话。也不知是什么人设的刑。这个人似乎中了毒,使不了力。但只要一够着那个药瓶,巨石便会掉入河中。到时,就算拿了药瓶,他也会一命呜呼。雪芝二话不说跳入河中,拿了药瓶,又朝着那个人游去,浮上一些,把药瓶递给他,结果一看到那个人,吓得大叫一声——他的脸,竟然长满了五颜六色的泡,和白天惨死的华山弟子一样。那人一巴掌打掉了她的手,药瓶飞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