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被迫宫斗

羊踟蹰,剧毒中药,是麻沸散、蒙汉药等医生江湖人常用的草药主料。

当然,和后世其它麻醉药物一样,一但过量,服用者那就再也没有会醒的困扰。

拓跋六修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世英明的父亲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但也算是解了他的一点麻烦,他也不必去想怎么处理父亲的问题了。

问便是父亲伤重不治亡故了。

他神色沉重,但说悲伤,倒还真无几分,因为这一切,不过刚刚开始。

左贤王、中部大人,都不会放过他,只有如父亲一样,打败这些人,才有可能重新继承单于之位。

但如今的情况,还是要回盛乐,处理其它的剩余部众。

他本是意志坚定之人,给自己片刻时间整理心情,便俯身背起父亲,离开了那小小的帐篷。

走的时候,他莫名回头看了那妇人一眼。

那妇人也没要什么赏金,看他们要走了,便又抱着草料,前去喂羊。

仿佛刚刚毒死人的事情,还没有一只羊重要。

拓跋六修恍惚了一下,这才回想起来,这白部也不过过了三四年的平静日子罢了,四年前白部叛乱时,可是将大部份高过的车轮的男丁斩杀了,草原部族的男女,又有哪个不是血火中杀出来的。

嗤笑一声,他大步离开。

……

拓跋六修的预测并没有错误,就在他将父亲葬了,重新整训兵马时,收到了新的消息。

他的表兄,前任大单于拓跋猗之子拓跋普根,已经带了三万部卒,以为单于报仇的名义,占据盛乐,直扑善无。

同样的战术不能用第二次,拓跋六修这次不能退,他必须打败拓跋普根,才能镇住其它部众,这就是草原道理。

拓跋普根并不是庸才,他在诸部中人望不低,将会是自己的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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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襄郡,盛乐城

做为匈奴的王帐所在,这里最近人心惶惶。

大单于身死于儿子之手的消息一传来,和拓跋六修关系不那么好的兄弟们便纷纷带着各自兵马,聚集到中部大人拓跋普根身边。

这时候就能看出拓跋六修的人望是真的不行——他本身就是那种桀骜不训的性格,强硬至极,像独狼一般争强好胜,当初在肖姑娘身边的人那么多,他硬要一个个揍服让他们别打她的主意,更不说后来各部贸易配合分配,更是仗着手中兵马欺负了不说兄弟。

在这方面,拓跋普根表哥就很好说话。

而拓跋普根也接纳了众人的好意,在一番利益交换后,他带着数万兵马,向拓跋六修扑去。

这次王权争端里,肖晓晓仿佛一遵正等着分配的战利品一般,平静地在盛乐城里接见各部头人,安抚人心。

她向这里的牧民表示,无论是谁胜利了,都不会在城中的抢掠,还有南下代地的事情,就更不要想了,如今都打成这样,等他们出了个结果再说其它也不迟。

因为她的人望某种程度上说,更在拓跋猗卢之上,所以这番安抚,让很多鲜卑的小部落干脆就把宝押在她身上,表示愿意向她效忠。

他们也看出来了,无论谁当首领,肖晓的地位都不会有什么变动,再说他们这些小部族,在单于手下也讨不得什么好,随时可能被推出去当炮灰,不如在肖妃手下混口饭吃,不信你看鲜卑白部那个小氏族,如今不就过得美滋滋么?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对肖晓晓满意的。

其中最是愤怒不悦的几人,正聚集在一起,商讨出路。

……

在盛乐一处大帐之中,几名穿着晋人服饰的中年人围碰上桌案,摆着青瓷酒杯,却未有一人动杯,帐中气氛沉闷至极。

他们是拓跋猗卢手下汉官,二十多年前,晋朝大司空卫瓘被贾南风张华一党诛杀,卫氏一族嫡系只有不满十岁的卫氏兄弟逃脱,而其中的旁支卫操在征北边军中时,数次出使拓跋鲜卑,见卫家大难后,卫操干脆带着自家宗室乡人依附了当时的鲜卑单于拓跋力微,等到拓跋力微去世,他们便继续在拓跋猗迤和拓跋猗卢手下效忠,在单于手下立下无数战功,封为定襄侯、云中侯。

后来北方丧乱,八王、匈奴、羯人先后肆略,许多晋人为了活命,便过来投奔他们,让他们在鲜卑也是一只不俗的势力。

本以为家族已经稳定,可以依靠雄主,光耀家族,奈何这世道变化的太快。

上党的异军突起,让北方人迅速安定下来,平定幽冀后,几乎再没有人来荒芜贫瘠的草原,连投奔他们的人,也大量开始迁回故土。

而去年,他们这只晋人势力的头领卫操将军病逝,接手势力的侄儿卫雄却远没有卫操那般受大单于器重,尤其是那上党来的肖晓,以及美色财物惑人,让大单于行事之前,总要询问于她。

好不容易这妖女南下,他们出计占据代郡,以图有土地聚势,被单于采纳。

到如今,更惨的事情发生了,大单于轻敌冒进,败亡于拓跋六修之手,他们在草原的根基便瞬间不稳了。

而无论是拓跋普根还是拓跋六修,都被那妖女迷得神魂颠倒,真要纳其为嫡妻,他们在草原势力,怕是要被打压得更狠。

“大单于身死,”沉寂许久,卫雄才叹息道,“我等部将应投奔何人,总不能向那妖女吧?”

大单于在时,他们没少在他面前说她恶言,如今局势颓变,攻守之势逆也,这女子才岂会甘休?

楼烦侯姬澹眉宇中冷色闪过:“如今局势混乱,不如我等派死士取了那妖女性命,如此,渤海公必不会罢休,到时幽州与拓跋鲜卑相争,才是我等立功之机。”

他们其实也钦佩那妖女的忠心——只是渤海公一句话,便能弃了草原这大好局面,南下荆州白手起家,而渤海公更是做下如此基业,才三两年,便将北方治理得有盛世之姿。

但奈何那女子不遵王侯,不立九品,不设中正,连杀个婢女都要禁止,更不必说若是投奔,他们手下军卒都会被打散重编——乱世之中,兵将才是根基,岂能交于他人,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事情。

“不可。”说话的是刘遵,他是并州刺史刘琨的儿子,当年刘琨为了向鲜卑借兵,主动将儿子送来当人质,他出生名门,这些年在草原上自然也与他们交往密切,此时闻言大惊道,“渤海公治下有异人,善寻迹断案,若是被查出是我等下手……”

他把话打住,没有再说。

但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让鲜卑人和渤海公知道是他们做的,他们便不要想活着走出草原了,无论是鲜卑还是北方,都不会放过他们。

刘遵还知道如今父亲在并州阻挡匈奴,全靠着渤海公的支持,一但自己卷入其中,怕是立刻要被父逐出族谱,亲手摘下自己人头寄给她好撇清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