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安居乐业(第3/3页)

青年慨然道:“非是思乡,而是思人。吾弟自幼有心疾,早知这上党如此神异,吾便让他来此间医治了,也不知他与母亲如今可无恙乎。”

这青年名叫卫璪,是先前被刘曜拉到城门外吊打的士族之一,他被人救起来,被丢到最普通的伤兵营里,本已为死定了——这种伤兵营一般都没有医官,只能自已熬过去。

他那时已经浑身滚烫,两日米水未近,又受惊惧,当时只求有一坟茔就算瞑目。

却没想到,那医官只是给他按日服了豌豆大小的药丸,便止了他的高热,用一种甚是痛的药水,涂于伤口之上,就止了红肿。

再熬过了几日,竞捡回性命,被和着伤兵一起,坐车带到了上党。

就在他以为会受到优待之时,伤势稍微好转,就被无情地逐出了兵营,军需处冷漠地给他开了张医疗欠款单,按要求,他得支付一千多钢币的费用,否则会被拘留做工到偿还完为止。

他身上的财物早就被匈奴掠去,只能依从,好在他承袭祖父卫瓘的书法,写得一手好字,靠着抄书写信,勉强有了一容身之处。

只是在潞城住的越久,便越是惊叹。

“裴兄,这张氏女子,是何时当的郡守?”卫璪突然问。

“是永嘉元年。”这个他是知道的。

“如今呢?”卫璪又问。

“永嘉五年。”

“五年啊,”卫璪叹息道,“若张氏真是传的其祖之学,那吾家祖父,败的不冤。”

二十多年前,司空卫瓘于贾后之乱中身死,卫家只逃出他和弟弟两个孩子,所有人都认为幕后黑手就是张华,但张华也没讨得好,十一年前,被夷三族,甚至出嫁女也一起被杀,只逃出了张怀瑾与其弟两人。

只是这两家孙辈对比起来,未免残忍了些。

不,应是天下英豪都莫能与张怀瑾并论,他不能,她弟弟也不能。

“说起来,张怀瑾之弟,张舆呢?”卫璪好奇地问。

“先前东海王出镇项城时,担心陛下用其笼络上党,将其送去了东吴琅琊王处。”

卫璪无奈道:“这几年,听说上党对他不问分毫,他也不与上党书信,也不知是何故。”

“这……唉,大户之家,血亲之间亦难免龌龊。”

两个大户人家又是一阵沉默。

就在裴兄想要来一首应景的七步诗时,旁边有人怒道:“那边两个,扫街麻利点,要不要吃晚饭了?!”

两人应了一声,拿起扫帚,继续把湖边的落叶扫到一边,聚集到一起。

“扫完这条街,我能得三块钱,加上你的,差不多就够咱们的房租了。”裴兄弟低声道。

“嗯,我找了个写牌匾的活计,”卫璪说到这,眉间略有喜色,“若能被用,一个字便有三块钢钱,若是写出名声,去吃两顿好饭当是行的。”

两人对视一笑,无奈之中,却又有一点欣喜。

以前他们岂会为吃一块肉而竭尽全力,但说真的,这种努力生活的感觉,奇异,但又甚是让人满足。

“对了,吴王还不想自立吗?”

“吴王又不傻,这次好些人劝他,都是想去他处混饭吃的,洛阳失陷,南方商路全断,他如今日子过得很紧呢。”

“不错,我上次路过他家门,还看到有人催贷呢。”

“我也看到了,谁让他买那么大的院子!”家有万顷良田,庄园骑马都要跑一天的裴家兄弟羡慕又带着嫉妒地说。

“是这理,南北二十丈,占了半条街。”只能和朋友蜗居一间小屋的卫璪也略羡慕地道。

“你说我把南边的院子卖了,能在这买一个这样的庭院么?”

“为何要买如此大院?”目标只有对方一半的卫璪疑惑地问。

“我家人多啊。”裴家兄弟算了算,“一大家族,一百四十多口人呢。”

“祖地不好么……”

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裴家兄弟才幽幽道:“此地安宁富足,无兵无祸,吾想让儿孙后代,都能安居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