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男”安倍仲满的海外留学之路——赴唐留学生(第2/3页)

你们拿了这道文书,就可以上路往长安走了。同时,当地官府也会派出信使,乘驿骑飞报长安,日本国遣唐使团又来啦!

长安朝廷接到报告以后,一般会先下令,让沿途官府对使团给予照料,别让人家好不容易漂洋过海上了岸,却饿死在前往长安的半路上。遣唐使抵长安后有唐廷内使引马出迎,奉酒肉慰劳,随后上马由内使导入京城,住进四方馆,由监使负责接待。接着遣唐使呈上贡物,唐皇下诏嘉奖,接见日本使臣,并在内殿赐宴,还给使臣授爵赏赐。

这是那些押使、大使的活动,像你和阿倍仲麻吕这样的留学生呢,待遇就没这么好。你们进了京,向负责接待的鸿胪寺说明来大唐求学的目的,鸿胪寺官员顿时就犯了难,摸着胡子告诉你们,这得等等,他们要去问国子监有学生空额没有。

唐朝的中央大学—国子监,下设六个分院,分别是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和算学。

这其中,四门学、太学和国子学,学习的内容都以儒家经书为主,这三个学院之间的关系大致可以理解为本科、硕士、博士。四门学招收低级官员的子孙和民间优秀人才,最多时学生额有一千三百人;太学招收五品以上官员子孙,最多时学生五百人;国子学招收三品以上官员子孙,最多三百人。

这三个学院的学生都要参加旬考、月考、季考、年考和毕业考。毕业考成绩优秀而又愿意继续学习的,四门学生可以升级为太学生,太学生可以升级为国子学生,国子学生可以……没得升啦,国子学最多让你吃九年闲饭,九年过后踢你去参加科举考试,考上了有官做,考不中踹回原籍饿死活该。

至于其他三个学院,都偏重职业技能教育一点儿。律学院是培养法律人才的,书学训练书法和普通话,算学教你学数学搞经济,这些在当时都被正经读书人看不起,一般留学生也不会去这三个学院就读,最多选修旁听一些课程,所以就不细说了。

作为留学生,在大唐受到一定优待,就是可以直接进入太学读书,不必经过四门学那一级。不过,当然啦,这个前提是你们要通过鸿胪寺、礼部、国子监这几个部门的考察审核,认为你的水平足够直接入学听课。否则连唐言都听不懂的洋鬼子,去蹲着听老夫子们摇头晃脑念经书,那不纯属浪费国家教育资源吗?

有一年新罗国一次来了两百一十六名留学生,最后只有七人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其余两百多全被轰回本国;还有一次渤海国出来十六个学生,刚走到山东那边,就被踹回去十人。你当进入世界最高学府是件容易事?

为什么名额控制得这么严格呢?因为你一旦被录取入学,国子监会给你免费分配宿舍,每天免费供应饮食,仅收取少量的象征性学费(当时叫“束脩”)。入国子学和太学,每人交纳三匹绢,入四门学交二匹绢,非官员子弟还有贫困生减免政策,跟那三个职业学院的学生一样交一匹绢就行了。还要再集资凑些酒肉请老师们吃吃饭,之后短则六年,长则九年,甚至更长时间里,你们就可以一直在国子监里混吃混住了。食堂多做点儿饭还好说,主要是宿舍容量有限制,必须有一批学生毕业搬走了,腾出床位,才能再招收新生,所以人数一定要卡死啦。

你和阿倍的运气很好,碰上这一回太学还有不少空额,于是笔试和面试都相对宽松,主要问了问家世背景,考察一下汉学基础和人品礼仪,见你俩态度诚恳,文化素养较好,就都过了。工作人员带你俩去办了入学手续,分了宿舍,你们把随身行李搬出四方馆,入住太学,就此成为一名光荣的唐朝太学生。

同时,你们也就跟遣唐使团的其他成员分手了。大使他们在长安和内地一般要逗留一年左右,可以到处参观访问和买书购物,充分领略唐朝风土人情。遣唐使归国前照例有饯别仪式,设宴畅饮,赠赐礼物,珍重惜别,由内使监送至沿海,满载而归,上船出海,听天由命。

留下的这些太学生,先来认识一下你们的校长和老师吧。

你们的大学校长,官名是“国子监祭酒”[125],是一位从三品的高官。他手下还有国子监司业、丞、主簿等行政管理人员。至于给你们上课的大学老师,分博士、助教、直讲等多种职称级别,一个老师带三十至七十名学生不等。学院等级越高,老师带的学生越少。

你们在太学九年的学习过程中,主要课本内容是儒学的“九经”,按文字多少分为大经、中经、小经,同时还分为必修课、选修课和专业课。

大经为《礼记》《春秋左传》;中经为《诗经》《周礼》《仪礼》;小经为《周易》《尚书》《春秋公羊传》《春秋榖梁传》。学生可以按规定选择相应的儒经来学习,标准有“二经”(一大经、一小经或二中经)、“三经”(大中小各一经)和“五经”(大经和《诗经》《周易》《尚书》)等层次。《孝经》《论语》则为公共必修科目。对各经还规定了修业年限:《孝经》《论语》共学一年;《春秋公羊传》《春秋榖梁传》各为一年半;《周易》《诗经》《周礼》《仪礼》各为两年;《礼记》《左传》各为三年。

除了这些儒家经典以外,你们如果想去旁听学习律学、书学、算学的课程,也是允许的。你的同学里有一个叫吉备真备的,就花了很多时间精力在律学和书学方面,后来他回国创立了日本的法律和片假名等。

至于阿倍仲麻吕,你注意到,他除了刻苦读儒经以外,还很喜欢参加公开问难活动。

唐朝太学的教学方法,主要有讲论、问难、诵读等。讲论和诵读都是老师带着学生学习,问难则有点儿像辩论会,师生多人围绕着一个议题各抒己见,反复辩诘。如果参加问难的人风度好、口才佳、学识精,往往能吸引大批围观者,他的名气也会迅速传扬开来。

长安国子监本来就是一个人员流动频繁、消息传播很快的地方,阿倍在公开场合出过几次风头以后,“有一日本国太学生……”就成了长安上流社会人士茶余饭后闲谈的话题,其性质跟“听说林邑国进贡了一头大象……”差不太多。

阿倍出名以后,时不时被邀请参加名流的宴集聚会,吟诗作赋,也由此跟李白、王维等著名诗人结识。既然挤进了那个圈子,一群文人相互吹捧,知名度越来越高,这样当你们太学修习期满,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包括你在内的大部分学生都名落孙山,阿倍却被主考官青睐有加(当时审卷子不糊名,判分的人都知道自己在给谁打分),高高地中了一名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