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风月休闲会所唐朝分店盛大开业,胡姬八折!——青楼妓院(第2/3页)

“明府”下面管两个人,“律录事”和“觥录事”。其中“律录事”就是“席纠”,也叫“酒纠”,负责宣令、行酒、判断是非对错,也就是管动嘴的,这是名妓们的专职,当然由郑都知来充任;“觥录事”又叫“主罚录事”,是听席纠命令,负责跑腿上去罚酒灌酒的,大家一商量,看您这个新郎君膀大腰圆、淳朴憨厚,得,这个觥录事由您当吧。

明府拿出一双骰子、一只酒杓,由他负责掷骰子,开始行酒令。名妓席纠则掌管着一面小旗、一组筹子、一只小纛—这些东西是由您这个觥录事捧着的,名妓娘子只是掌管,用时拿去,用完了还扔回您这里。

其中,旗是用来宣令的。什么叫“宣令”呢,简单地说就是宣布这次酒令的规则。还拿《红楼梦》举例,下面两段文字,都是在描写“宣令”的场景:

宝玉笑道:“听我说来:如此滥饮,易醉而无味。我先喝一大海,发一新令,有不遵者,连罚十大海,逐出席外与人斟酒。”冯紫英蒋玉菡等都道:“有理,有理。”宝玉拿起海来一气饮干,说道:“如今要说悲,愁,喜,乐四字,却要说出女儿来,还要注明这四字原故。说完了,饮门杯。酒面要唱一个新鲜时样曲子,酒底要席上生风一样东西,或古诗,旧对,《四书》《五经》成语。”

鸳鸯也半推半就,谢了坐,便坐下,也吃了一钟酒,笑道:“酒令大如军令,不论尊卑,惟我是主。违了我的话,是要受罚的。”王夫人等都笑道:“一定如此,快些说来。”……鸳鸯道:“如今我说骨牌副儿,从老太太起,顺领说下去,至刘姥姥止。比如我说一副儿,将这三张牌拆开,先说头一张,次说第二张,再说第三张,说完了,合成这一副儿的名字。无论诗词歌赋,成语俗话,比上一句,都要叶韵。错了的罚一杯。”众人笑道:“这个令好,就说出来。”

都知娘子令旗一举,先饮一杯酒,发号施令,确定规则。席上众人就按照她说的规则,轮流表演下去。一个人行完令以后,郑娘子用纛指示下一个行令的是谁,如果有人犯规或者出错,“啪嚓”一声,一根竹筹丢过去,您这个觥录事就拎着酒壶上去给那倒霉家伙灌酒吧。

真正玩起酒令来,可不像上述几行字那么简单。来逛妓院的大都是自恃才高的文士,名妓们无论是宣令、指斥还是判罚,都必须说得又敏捷又巧妙又风趣,言辞雅驯有理有据,对景好笑—你说张大郎这个令行得好,好在哪里?李四郎出错犯规了,错在哪里?一个说不对,被文士们嘲笑还是小事,消息传出去,名妓就会身价大跌、门庭冷落,事关饭碗问题,能不集中精神认真工作吗?

名妓做席纠做得好,在座文人赋诗形容:“巧制新章拍指新,金罍巡举助精神。时时犹得横波盼,又怕回筹错指人。”如果做得不好呢?还是你们这伙人,过几日又聚众饮酒行令,没请郑举举,让一个叫李深之的才子来做席纠,结果没两三回合下来,他就张口结舌、手忙脚乱了,只好作一首诗自嘲:“南行忽见李深之,手舞如蜚令不疑。任尔风流兼蕴藉,天生不似郑都知。”

更高级的名妓,那是无论做席纠也好,日常谈论说笑也好,时时处处事事都能作首诗出来。特别是在众人面前,有才子即席赋诗一首献给名妓的时候,那才最考验人,真正高水平的都知娘子,大都能很快次韵唱和一首回去。

比如某个轻薄郎君,第一次拜见名妓,就自视甚高,写了首诗:“春暮花株绕户飞,王孙寻胜引尘衣。洞中仙子多情态,留住阮郎不放归。”意思是人家名妓看上他了,不放回去要留宿倒贴。名妓大多是有脾气的,这一下就恼了,骂一句:“阿谁留郎君,莫乱道!”立刻依原韵原字回应一首:“怪得犬惊鸡乱飞,羸童瘦马老麻衣。阿谁乱引闲人到,留住青蚨热赶归。”意思是你这穷酸模样,老娘才看不上呢,自己一头撞来,仗着有俩臭钱就犯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于是那倒霉孩子在哄笑声中涨红了头脸,跑出去独自回家了。

如果是名妓主动写诗赠给您,您也得很快次韵相和一首才有面子,否则也会被嘲笑无才。假如说您在郑举举家第一次玩得高兴,以后常来,两个人感情越来越好,郑娘子希望您出钱给她赎身从良,就写了首诗给您:“日日悲伤未有图,懒将心事话凡夫。非同覆水应收得,只问仙郎有意无?”

您摸了摸腰间钱囊,那个空虚啊。虽然有点儿舍不得,也只好回绝,和诗一首:“韶妙如何有远图,未能相为信非夫。泥中莲子虽无染,移入家园未得无。”

郑娘子捧诗大哭,您也没法子,只能起身走掉了。要安慰自己的话,可以说唐律明文规定“良贱不得为婚”,反正您也不可能娶她当正妻,弄进家门也是个婢女,最多当个妾,肯定要被正妻大妇欺负。如果您有钱的话,还可以考虑在家外买个房子,再拿一二百两黄金替她赎身,安置在外面当个“别宅妇”。或者更简单的,不赎身,让她还住在妓馆里,但是每天给假母1贯钱“买断”,她就不接别的客人,专门侍奉您了(理论上如此)。但是您既然没那么多钱,那就啥也别说了。

无论是名妓,还是中低档妓女,命运大多很悲惨。她们的来源,有世代为贱籍操贱业的,也有良家子被拐骗误坠风尘的。假母把她们买来逼着学诗学艺时,就打骂不断,到了十四五岁,材质不错的妓女就要被竞卖“初夜权”了,在唐朝叫“求其元”“获其元”。

即使混成了有名声的妓女,假母仍然不准她们随便出门,像看管犯人一样。平康坊风俗,每月八日、十八日、二十八日,妓女们到坊里的保唐寺听尼姑们讲经说书,但那天她们也得先向假母交1贯钱作为押金,才能出妓院门。而那三个“八日”,也就成了举子文人们争相去保唐寺免费看名媛的日子。

妓女们的房间里还都有一块彩板,上面写着唐朝历代皇帝皇后的死亡日期。您问这是干啥?这些帝后的死亡日期叫“国忌日”,朝廷规定这一天不准玩乐,如果被抓住了要处罚,所以妓女们还要小心不能在那些日子里接客,至少不能大规模接客,公然喝酒玩乐,否则遇上哪个官员气不顺了,欺负别人不敢,还不敢打个妓女吗?

最后,我们今天说的逛妓院情形,基本上局限于平康坊,而且是晚唐时代的平康坊。平康坊的妓女以汉人为主,可能偶尔也有胡姬,但是大量的胡姬还是集中于西市、义宁坊、居德坊等长安城西部的坊里。而且胡姬名义上从事的职业以酒楼女侍为主,很多人也兼营陪宿,但不能说是公开的“胡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