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陈近南用完一碗锅边糊, 笑得更乐呵:“我这里有, 晚膳后和快乐大师讲。”

保康的大眼睛比初春的太阳还亮。

陈英雄不光有, 还讲给他听?

陈近南瞧着他的欢喜, 更为欢喜:“快乐大师感兴趣, 陈某自然高兴。现在因为火器兴起, 以前的战术都不大适用了,但万变不离其宗,打仗的精髓都在里面。”

保康重重点头:“戚继光很厉害,世人光说他的抗倭事迹, 他的军事才能被低估。”

陈近南:“……”

小胖娃娃五官精致,立体饱满的俊俏,偏偏眉眼间的顽皮精灵遮掩不住,此刻满脸崇拜、有模有样地夸一个人, 还是显得天真烂漫,十足的孩子气言语。

陈近南大乐:“快乐大师还知道这个?”

“既然如此, 《纪效新书》、《练兵纪实》、《莅戎要略》、《武备新书》都和快乐大师讲一讲。”

快乐大师·小保康咧着嘴巴笑:“谢谢陈英雄。”

陈近南笑:“时间不早了,去午休。”

“陈英雄也午休。”

“好。”

保康得到陈近南的回答,确认他确实身体无恙, 慢吞吞地起身回去自己的院子。

保康这里,和他的哥哥弟弟们每天还是读书打拳、做早课用早膳, 学习和学习, 加上时不时的出去玩一玩。皇上和师祖谈过一次后, 虽然对陈近南还是不乐意, 可到底是放下心来, 愉快地领着人巡视小琉球,广东、远达濠镜澳、新界、琼州……

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公主们都跟着。

东海和南海流域的人都知道了当今皇上对海洋的重视,整个大清的人大江南北的人也都知道了他们要开海的事实。

皇上也不失时机地颁布诏书公告天下,开海!

开海!

开海!

开海意味着什么?!

有人坐地痛哭,有人扬天大笑,有人痴痴呆呆……

他们真要开海了!

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出海了!

天下人都疯狂,有的对着家里的旧船准备出海,有的准备凑钱买船,有的人开始琢磨怎么在海上贸易中拿下一份大利润。

开海,不说海上贸易的巨大财富,不说六个大沿海港口需要的大量小官小史,不说水师扩招引起的轰动,也不说朝廷在南海海域实行的各种新规矩,光一样,单单一样,开海,就足够天下人兴奋激动不已。

普天同庆的时候,皇上还受到容若送来的最新消息,边界勘测任务圆满完成,不日回京,只是沙俄新一任指挥官又被阿灵阿一枪击毙,现在沙俄官方在和大清交涉,极力要求和谈。

皇上想起熊儿子那句“谁丢了西伯利亚谁对不起先人”,想起陈近南的提醒,打开西洋传教士给他的全球地图,琢磨出来沙俄目前迫切的行动方向,确定沙俄的下一步计划必然是要其他国家争取出海口。

向西扩张,夺取波罗的海;向东,就是大清的库页岛……

皇上明白,海贸的兴起,导致世界格局大变,出海口对于任何一个国家都至关重要。所以沙俄目前无法布置大量兵力和大清打仗,所以沙俄就是要支持准格尔,估计也只是火器上的支持。

皇上还琢磨着,即使西藏临时起叛,支持准格尔,他也无需担忧。

准格尔的西部,哈萨克等等地区,估计也是准格尔的噶尔丹要对大清动兵之前,首先要彻底安排好的地方。

皇上打开思路,顺着几大洋几个海的流向这么一琢磨,还真不怕了。

中原地区开始休养生息。

北方的港口,一个辽宁,一个就是库页岛那里,包括鸭绿江江那里,朝鲜半岛,都是满洲地盘,稳稳的。

他有一个好儿子,他都已经安排好南海了,开海后,不光收拢民心,老百姓对大清的归属感更高,大清人越来越富裕,国库的银子越来越多。

他还有了比沙俄更好的火器。

一个字,打!

皇上给容若紧急去信,暗示他,我们现在不怕沙俄了,我们不着急和谈了,你们若方便,可以自由地朝沙俄打回去,朕就当不知道。

另外东边的库页岛那里,你们也都给朕注意着,遇到沙俄人要过去的踪迹,直接缉拿,反抗就击毙。

皇上捧着世界地图志满意得,下一步,就是巡游江南,安抚收拢江南民心。

三月十六,皇上巡游完整个南海回来福州,找到熊儿子,说明情况。

“汗阿玛要从宁波坐船去杭州,再从杭州一路顺着运河北上。”

保康耷拉着脑袋,不言语。

梦寐以求的江南之旅就要开始了,可他却一点儿也不开心,而是非常伤心。

皇上知道他儿子是因为陈近南的事情,可皇上也没奈何。

“不是汗阿玛没有全力救治陈近南……”皇上吞吞吐吐,庆幸陈近南没有告诉熊儿子,有关于这些年来朝廷在小琉球的“布置”,“……保康明白吗?”

保康点头:“保康明白。”

口中说着“明白”,人却还是一副没精神气的模样。皇上没奈何。

“汗阿玛答应保康,给陈近南荣耀大葬。”

皇上觉得,他这个安排非常隆重,哪知道保康还是不敢兴趣。

“陈英雄不喜欢荣耀大葬,他说,就一口薄棺材就好,什么陪葬品也不要。”

皇上:“……”

不图名利的人就这点不讨人喜欢。

“那陈近南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汗阿玛都答应。”

保康终于开口:“陈英雄没有任何要求。”

说完,眼泪吧嗒吧嗒。

皇上一看,立马哄着熊儿子。

可是保康是真的伤心,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不光伤心陈英雄的事儿,还伤心他自己。

“汗阿玛,保康是汗阿玛和额涅的儿子吗?”保康哭得那个伤心。

皇上瞪眼:“保康当然是汗阿玛的儿子!”

“谁敢乱说!”

保康才不怕他瞪眼,满脸泪水气冲冲的小样儿:“汗阿玛。”

亲亲汗阿玛·皇上登时理亏。

一边温柔慈爱地给熊儿子擦眼泪,一边极力解释:“汗阿玛没说。真的。”

“汗阿玛当时,就是觉得,不解释,让那些汉家人顾忌一下,可以让保康更安全一些……”

保康:“……”

“哇——哇——”

保康听到他汗阿玛亲口承认,只觉得他伤心和大海一样多。

保康放开小嗓门,哭得那个“嘶天裂地”。

保康越哭越愤怒,越哭越觉得他对于汗阿玛来说,就是捡来的小稻草。

…………

话说陈近南最近一直躺床上动弹不得,可他面对很多人的惋惜之情,不光没有任何要求,还通过保康的态度,隐约察觉保康不同寻常的“大计划”。

陈近南自知他的时间不多了,有空就思考,越想越怕快乐大师为了救他暴露出来他“不是平凡人”的一面,引来灾祸,就在昨天,在皇上回来的前一天,陈近南和保康单独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