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后来居上:东方领先的世纪(第6/16页)

在其他情况下,阿卡德和埃及民兵组织可能已经杀了这些令人讨厌的人(经济移民或者罪犯,就在于你怎么看了),而公元前2200年,这些武装力量本身就很松散。有些美索不达米亚人将他们的阿卡德国王看作残暴的征服者。当假装神圣的沙尔卡利沙利未能处理好公元前22世纪90年代面临的问题时,很多牧师家庭不再与他合作。他的军队慢慢解散,将军宣称自己是国王,亚摩利帮派占领了所有城市。在不到10年内,帝国瓦解了。每个城镇各行其是——正如一位苏美尔编年史家描述的:“那谁是国王?谁又不是国王?”

在埃及,宫廷和贵族之间的紧张关系也开始升温,国王佩皮二世已经在位60年,面对质问,他证明宫廷和贵族是不平等的。当他的朝臣一个个密谋反对他时,当地的上层人士却自行其是。军事政变爆发,公元前2160年左右,下埃及建立了一个新王朝,这时几十个独立领主和难以统治的亚细亚人团伙在乡村胡作非为。更糟糕的是,下埃及底比斯的卡尔纳克神庙的大祭司逐渐使用越来越响亮的头衔,最终与下埃及发生内战。

到公元前2150年左右,埃及和阿卡德分裂成了很多小国,为了争夺农民手中逐年减少的粮食,这些国家互相争斗。一些武装团体因此发财,但是少数保留下来的记录大体上都是描述当时令人绝望的情况。还有记录显示,这个危机还波及了核心地区以外的地方。考古学家很难判断一个地区发生的事件何时与另一地区产生联系,况且我们应该认识到,有时候不起眼的巧合也含有重要的信息,但是希腊最大建筑的灰飞烟灭、马耳他神庙的终结、西班牙海岸线上要塞的废弃都发生在公元前2200~前2150年之间,我们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

西方核心地区要建立更加庞大和复杂的社会体制,需要依靠人口、商品和信息的定期流动,而气候或社会局势的突变——比如恩利尔的气候突然干旱,或者佩皮二世年迈时期社会的动荡——同时也破坏了这些社会体制。一些破坏性事件不一定会造成社会混乱,比如公元前2200年后的气候干旱和移民,但是这些事件影响了历史前进的方向。至少在短期内,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如果佩皮有一位像约瑟那样的顾问,那他或许能扭转乾坤;如果沙尔卡利沙利妥善处理他与将军和牧师的关系,那他的帝国就不会灭亡。然而,在美索不达米亚地区,最后乌尔城利用阿卡德的瓦解,建立了一座新的帝国,这个帝国比阿卡德小,但是因为官僚强行征税,留下了各类税单,我们对该国的了解更多。4万份税票被公开,还有更多的等待专家去研究。

舒尔吉(Shulgi)于公元前2094年登上了乌尔的王位,宣称自己是神灵并实行“个人崇拜”。他甚至创造了一种新的音乐体裁“舒尔吉圣歌”,来赞美他各方面的能力,从唱歌到预言,让人们敬畏他。虽然舒尔吉才华横溢,但是在他死去(公元前2047年)后的几年内,他的帝国也开始衰落。公元前21世纪30年代,乌尔频遭袭击,问题严重,因此这里的人们建造了100英里长的城墙来抵御亚摩利人,但是公元前2028年,很多城市开始抵制乌尔的税收制度,因此国家财政在公元前2020年左右破产了。当一些将军企图为乌尔征收谷物,还有一些将军宣布独立的时候,乌尔面临严重的饥荒,就像是阿卡德没落过程的重演。苏美尔诗歌《乌尔哀歌》(The Lamentation over Ur)中写道:“饥荒就像洪水一样淹没了城市。臣民像被洪水包围,费力喘息。国王在宫殿孤独一人,呼吸沉重,人们放下武器……”公元前2004年,袭击者洗劫乌尔,俘虏了乌尔最后的国王。

当美索不达米亚四分五裂时,埃及又统一了。当时上埃及的底比斯大祭司当了国王,在公元前2056年击退了主要敌人,并于公元前2040年统治了整个尼罗河流域。到公元前2000年,这个西方核心地区看起来非常像它1000年以前的样子,埃及在神王的统治下统一,美索不达米亚地区分裂成很多城邦,由国王统治,这些国王最多只是“像神”而不是神。

4000多年以前,西方核心地区的野蛮社会形势令人目眩,到那时,一些促使社会发展的基本力量已经很明显。社会发展不是克拉克书中的巨石或者冯·丹尼肯书中的外星人施与人类的礼物或者诅咒,社会发展是我们自己创造的,但不是以我们自己选择的方式。正如我在前言中提出的,归根结底,因为人类懒惰、贪婪、恐惧、总是寻找又简单又有利可图的方式做事,社会才不断发展。从乌鲁克的崛起到埃及底比斯的统一,懒惰、贪婪和恐惧推动着社会的每次发展。但是人们无法以自己的意愿推动社会发展,每次社会发展都以之前所有的发展成果为基础。社会发展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包含各个前进阶段,必须以正确的顺序进行。乌鲁克的首领在公元前3100年左右无法实施乌尔1000年以后在舒尔吉的统治下才发展成熟的官僚体制,就像征服者威廉在中世纪的英格兰无法制造电脑一样。正如美国人所说,你无法一下就从这到那。这种积累的社会发展模式也解释了为什么社会发展速度在不断加快:每次创新都建立在前人创新的基础上,并且为后人做铺垫,这意味着,社会发展程度越高,发展越快。

然而,创新过程从来不会一帆风顺。创新意味着改变,会带来同样多的欢乐和痛苦。社会发展造就赢家和失败者,造就新的富有和贫穷的社会阶级,造就男性和女性以及老人和年轻人之间的新关系。因为后发优势理论,之前被边缘化的人被赋予了权力,这时社会发展甚至还创造出新的核心地区。社会发展需要社会扩张,社会变得更复杂、更难管理。同时,社会发展程度越高,越能威胁到社会发展本身。因此就产生了这个悖论:社会发展产生的强大力量能危害社会发展本身。当这些力量失去控制——特别是变化的环境使不确定因素大量增加——社会的混乱、毁灭和瓦解就会随之而来,正如公元前2200年发生的那样。在接下来的几章中我们将会看到,社会发展悖论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长期注定理论不可能是正确的。

越过国界线:由贸易和战争塑造的时代

虽然公元前2200年后,社会动荡横扫西方核心地区,但是这也不是“黄昏时刻”。公元前2200年后的衰落甚至没有在图4-2中表现出来[3]。这可能低估了破坏性事件的规模,即使是这样,有一件事是非常明确的:到公元前2000年,西方的社会发展比公元前3000年快50%。社会发展不断向前,西方社会发展规模扩大,形式更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