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旧闻新说(第3/12页)

1921年,64岁的康有为在英租界内的愚园路购地10亩,建了一座中西合璧的花园住宅,取名“游存庐”,后世称为“康公馆”。

游存庐的装修可以用一个词儿概括:豪奢。

几栋房子的装修姑且不谈,仅看庭院布置,就得花不少钱:一个曲折的大池塘,能在里面划船,上架两处木桥,池内放养了500条大金鱼。院内种有1200多株树,有从日本买来的樱花400株,从苏州买来的红梅数十株,还有开绿色花的梨树等。菊花、玫瑰、牡丹等花草更是不必说。更厉害的是,园内还养了两只孔雀、一只麋鹿、一只猴子等。

晚年的康有为除了在张勋复辟时客串了一把配角之外,几乎没做什么大事儿。他有两大爱好:一是投资房地产,二是四处游玩结交朋友,有时候两者结合起来,在游玩中投资赚钱。

除了“游存庐”,康有为还修建了三处别墅——杭州西湖的“一天园”、上海杨树浦的“莹园”和青岛会泉的“天游园”。

“一天园”占地三十余亩,位于西湖的丁家山,康有为到杭州时看中此处,花钱买了下来。从1920年起开始建设,前后分11期,四年后才完工。此处山花烂漫,能俯瞰全西湖,水天一色,清心悦目。康家直到抗战爆发后才将其出售。

杨树浦的“莹园”毗邻吴淞江,属于短期投资,筑成仅一年多时间,就卖给了日本人。

青岛的“天游园”原是德国在青岛设租界时建筑的提督署,当地称之为“提督楼”,一战德国战败,撤出青岛。此提督署成为官产,1924年康有为将其买下,改名“天游园”并加以扩建,用于夏日避暑。

除了投资房产,康有为一年卖字也能赚不少钱。康夫子的字,即便在中国书法史上也能占有一席之地。他并不忌讳将此当作生意,明码实价在报纸上刊登广告。在上海、北京各大书店还放置“康南海先生书润告白”,中堂、楹联、条幅、横额、碑文等,有求必应无所不写。官僚军阀、富商地主趋之若鹜,据有关统计,此项收入,每月就能为康夫子进账1000银元。

康有为超级会赚钱,但是开支也惊人。此公好美人,六房妻妾生了12个子女(长大成人的有2子4女)。大小老婆的脂粉钱、公子小姐的零花钱,每月马马虎虎都上千。家中女佣男仆就有40几个,加上管家账房、司机厨子、园丁保镖,以及负责守门的几个印度人,雇人的工资又去了好几百。

另外,康夫子颇有任侠之风,家中常驻的门生弟子、新朋故友,少则十余人,多则三十余人,全都能享受到贵客般的款待。遇到囊中羞涩的青年才俊上门求助,康有为基本上是慷慨馈赠。

康有为喜欢大宴宾客,书画大师吴昌硕、诗人陈三立、教育家蔡元培等都是他常请之人。他也好收门徒,如画家徐悲鸿、刘海粟均是拜门弟子,得其相助不少……梁启超曾称颂康有为:“爱才养士,广厦万间,绝食分甘,略无爱惜。”

据有关学者统计,康家最热闹的时候,平均每四天就要吃掉一石大米,约160斤。仆役每天采购日用品得用汽车拉。他在上海期间,每年花费不下于1万2千银元。

1927年3月,在上海过完70大寿的康有为担心北伐军对其不利,将家搬到青岛。当月29日,康有为在赴宴后腹痛难忍,先后请了两位医生来诊断,其中一位日本医生诊断其为食物中毒,并开了药。30日,康有为精神好了些,自以为毒已清除,可到了31日凌晨5时,康有为却感觉非常不舒服,据其弟子、前清举人吕振文和其外甥李云光的记载,康临终前“七窍出血”。对于康有为意外身故的真相如何已不可考,但康的去世,代表着一个时代的文人的终结。

亦真亦幻“大槐树”

从明嘉靖年开始,“大槐树”开始出现在关于移民的传说中,成为北方人群对祖先历史的集体记忆,并经过清初的修谱牒、碑文逐渐凝结为一个精神意象。而至清末民初,“大槐树”已经不再是山西移民的家园象征,而成为在现代化进程中凝聚整个中华民族的象征,成为现代民族主义话语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1999年1月,《山西移民史》一书出版,历史地理学家葛剑雄在此书的序言中写道:“在中国移民史上辐射范围最广、影响最大的一个移民发源地,大概要算山西洪洞大槐树了。”

对此,洪洞县志办主任张青作为一个致力“大槐树”研究将近三十年的地方学者,提出了更加明确的论断:“明朝洪洞大槐树移民,无论从时间上,从地域范围上,从组织规模上来说,无疑是中国移民史上的顶峰,是中国历史上的第四次移民,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次。”

根据张青的统计,从在明初洪武至永乐的50年间,从洪洞大槐树下出发的移民运动达18次,有汉、蒙、回、满四大民族参与,大槐树的移民始祖姓氏为1230个,直接移民分布在河南、河北、山东、北京、天津、陕西、安徽、江苏、甘肃、宁夏、广西、湖北、山西等18个省(市),600多个县份。而后经过历代转迁,大槐树的移民又遍及全国乃至海外,“凡是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大槐树移民的后代”,总人数超过两亿人。

然而,在“大槐树”成为中国移民史上最为闪耀的关键词的同时,无论是研究者,还是无数的大槐树后裔,都在一次次发出疑问,为何规模如此巨大、影响如此广泛的移民运动,却不见诸于正史的记载?大槐树移民到底是一场真实的历史事件,还是一部被建构的历史?为何数以亿计的人,都把“洪洞大槐树”作为遥远的故乡?

至今,这些问题仍然是未能完全解开的“历史之谜”。

“但不见诸史,唯详于谱牒”

张青认为大槐树移民的规模为中国移民史之最,依据是其“有志可稽,有谱可查,有函可依”。事实的确如此,各地数不清的家谱记载了“吾族本山西洪洞人”。几百年来,更有众多的大槐树后裔不断地前往洪洞寻根问祖。

然而,当人们开始探究大槐树的背后时,所遇到的也是同样的问题,为何只有在家谱里,才能见到这场移民运动的无所不在?早在1921年,山西的同盟会会员赵戴文在为《洪洞古大槐树志》一书做序时,就曾为大槐树的影响之大甚为感慨:“吾晋洪洞县大槐树,声噪于直、鲁、燕、豫人之口……至今直、鲁、燕、豫之人,历其地者,无不以为先祖之古迹,肃然生敬焉。”但是让他遗憾的是,这样的一场移民运动“但不见诸史,唯详于谱牒。”

不仅仅是正史没有记载这一事件,就连移民的发生地洪洞,在从明至清所修的6个版本的县志中,也都对大槐树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