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叔叔,我这么久才出来,以为你早走了。”

我坐在出租车里,把手贴在脸上降温。我一激动容易脸红,从刚才跟唐时发脾气时我的脸就很烫,到现在脸上的温度都没有降下来。

我拉下来副驾驶的镜子照了照,镜子里是一张红扑扑的脸,下巴尖尖,嘴唇嫣红肿胀,看起来像是快要糜烂的果实。

我轻轻按了下嘴唇,指尖按过的地方陷下一个柔软的小坑。

师傅关了车载广播,很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我看你不像会骗人的孩子,你说你来接人,我怕你出来找不到我,就想着多等你一会儿吧。”

窗外光影交错,我合上镜子,偏头去看外面的灯。

师傅问我:“你怎么自己出来了,你哥哥呢?”

虽然这样很没有礼貌,但我实在没心情说话,就摇了摇头,把脸贴在车窗上。

快到家时,祁乐给我打了电话,他先是给我道歉,说他今晚不该让我去。

“不怪你。”我说:“又不是你的错,不用跟我道歉。”

祁乐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程月光啊,你的脾气真的太好了,以后不要这样,容易吃亏的。”

吃亏?我垂下眼睛,心想大家不是都喜欢说吃亏是福气吗。

“月光,”祁乐的女朋友接手了电话,“回家洗个热水澡,喝杯热牛奶早点睡觉,我跟祁乐等会儿把唐时送回去。你放心吧,今晚发生的事情我们不会到处说的。”

“嗯。”我鼻子有些发酸,很希望今晚的事情是我在做梦,明天睁开眼时什么也没有发生。

司机师傅是个很热心的人,可能以为我跟哥哥闹矛盾了,路上一直在安慰我。

陌生人的关怀往往最能抚慰人心,下车时,我从兜里摸出一张一百元给他,告诉他不用找了。

“那怎么行。”师傅不肯全收,低头从钱匣子里找零。

我把钱放在座位上,趁他找钱的时候下车,冲他摆摆手:“谢谢叔叔,真的不用找了,我回家了。”

我爸妈都睡着了,家里静悄悄的,我怕闹出动静来把他们吵醒,就在门口脱掉鞋子,拎着拖鞋赤脚回了房间。

手机里还有祁乐给我发来的消息,“早点睡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他说的对,睡觉是人类逃避不想面对的问题时最有效的解决办法,我去浴室洗了把脸,爬上床关灯睡觉。

睡吧,毕竟狂风和暴雨不能侵蚀到梦中。

梦里有云朵,安静且温柔 。

初中的某个暑假我跟唐时一起参加了一个夏令营。

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参与这种集体活动,兴奋地要死,不停地拉着唐时问东问西,还提出要跟他住同一个帐篷。

唐时不想去什么夏令营,他相当不爽,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开心,我兴冲冲地跟他说话,他就自顾自的打游戏,偶尔很敷衍地回我一句“嗯”或者是“好”。

我又不傻,当然察觉到唐时并不想理我,就闭上嘴乖乖看他玩游戏。

去夏令营集合那天是我妈送我们去的,她给我准备了两个巨大的行李箱,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还有零食饮料,她只顾着往里塞东西,完全不考虑我能不能拉得动。

好在夏令营的老师等她离开以后把我的东西扣下了大半,说大部分东西他们都会准备,参加夏令营是为了锻炼而不是去享福,这些东西夏令营结束以后他会还给我。

我当然没有意见,甚至因为减轻了负担觉得高兴。

唐时和我不是同一年级,自然分不到同一个小组,我只认识唐时,老师交代完注意事项以后就蹦蹦跳跳地去找唐时。

夏令营的营地选在半山腰的一片平地上,我去找唐时,让他陪我进山摘果子玩。

唐时不想去,我只好喊其他人一起去了。

谁知道山里路不好走,加上我只顾着看怀里的果子没看路,不小心踩进坑里,下巴磕破了皮,怀里的果子也撒了一地,最大最红的那一颗我想送给唐时的,也被摔烂了。

我被夏令营的其他成员带回营地,老师把我安置在一个帐篷里,出去找人帮我擦药。

擦药的人还没来,唐时先来了,掀开门帘第一件事就是骂我:“程月光你是不是有病,非要去摘什么果子,摔了就开心了吧。”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果子,放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他,“给你,只有这一个好的了,其他的都被摔坏了。”

其实不是摔坏的,确切来说它们是被摔在地上的我压坏了。

唐时不接果子,我只好收回果子,叹了口气,“我好疼。”

“那是你活该。”唐时在我身边坐下,检查了一下我身上的伤口。

我下巴上被擦掉一块皮,手臂和手指上也有几处不太严重的擦伤,最惨的是我的膝盖,一脚踩空时我的膝盖最先磕在地上,磕出一块很大的淤青来。

帐篷外面是大家热闹的嬉笑声,我眼巴巴地看着唐时,跟他说我很疼,问他能不能在帐篷里陪陪我。

唐时没有说话,但他也没走。

等了好一会儿,负责医护的老师姗姗来迟,她喘着粗气,手里提着一个小箱子,进门就问我哪里受伤了。

我把伤口一一指给她看,她笑笑,说不严重,上点双氧水清洗一下就好了。

说着话她伸手擦了擦汗,很无奈地说:“你们这群城里来的少爷哟,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她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清理伤口用的东西,问唐时能不能帮我清理一下,她解释说:“另一组帐篷那边有个成员被树枝划破脸了,哭得可厉害了,比较难处理。”

唐时皱起眉头,并不接医生递来的东西:“不就是清理个伤口吗,能占用你多少时间。”

我以为他是不想帮我清理,就主动接过双氧水和棉棒,对医生笑笑:“给你添麻烦了,你去忙吧,我自己来就好了。”

“你自己来个屁,笨手笨脚的什么也不会。”唐时臭着脸夺过我手里的东西,“我来吧。”

医生见状松了口气,又从箱子里拿了几样东西留下,“这里有药粉和创口贴,需要自己取啊,我先去隔壁组了。”

医生离开以后唐时又骂我,问我是不是傻。

“你也受伤了,让她给你看看能怎么样。”

我坐在凳子上,两只手撑在身后保持平衡,微微扬起下巴让唐时给我清洗伤口。

双氧水刷在伤口上涌起一层白色的泡沫,伴随着绵密的痛意。

我疼得微微眯起眼睛,嘶嘶抽着冷气,轻声说:“老师不是要忙其他事情嘛。”

唐时换了根新的棉棒,沾了双氧水按到我的伤口上,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儿。”

我被他骂了也不生气,又从口袋里拿出那颗果子给他,“那这个你还要吗,你不要我自己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