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乱起萧墙 四四、施巧计胤礽逼太医 传夹带郎中闯宫门(第2/3页)



  胤礽冷颜峻色地说:“告诉我,昨天你给老大看病,他问你了些什么?”

  贺孟頫战战兢兢地回答:“回二爷,确实没说什么。大爷问这次西征,皇上派谁为将。我说,可能是十四爷,不过,皇上还没有下诏。大爷又问,为什么不用十三爷。我说,十三爷圈禁了。大爷很吃惊,他还不知道十三爷也犯事了呢。这件事,说出去也是犯禁的。我不敢在大爷那里多待,就连忙告辞走了。”

  其实,胤礽听到老十三也被圈禁的消息,同样感到吃惊。不过,这会儿他顾不上别人了:

  “哼,老大贼心不死,还要出来害人吗?他休想!”

  贺孟頫越听越害怕。他知道这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凑着胤礽不再追问,他急忙开了一张药方,呈了上去:“二爷请过目。您的病不要紧,吃下这剂药,明早就大安了。奴才告辞。”

  “且慢!”胤礽一抬手止住了他,又快步走回里屋,拿出一块明矾来,就着碗里的水化开了。他蘸着这明矾水,“刷刷刷”地写了一张条子,又在灯火上烤干,那张白纸上立刻踪迹皆无,胤礽阴森森地看了贺孟頫一眼说:

  “盂頫,拜托你,把这张条子带出去,设法交给凌普。”

  贺孟頫大吃一惊:“不行,不行。二爷您知道,从这里带出片纸只字,都是要杀头的……”

  胤礽把眼一瞪:“嗬,你还真懂规矩呀。那么,你私开春药,蛊惑储君,又该当何罪呢?!哦,你不知道了是不是,听我告诉你。在前明是剥皮揎草,在本朝嘛是凌迟处死,听明白了吗?”

  贺孟頫浑身打战,苦苦哀求:“二爷,请饶命。不是我不带,是带不出去呀!”

  “这个么,不用你操心,我送你出去。”胤礽说着,“啪”的一个耳光,打在了贺孟頫的脸上。这位太医还在发愣呢,就听胤礽低声说了一句:“还不快跑!”

  贺孟頫明白了,撒腿就往外跑。胤礽随后追了出来,破口大骂:

  “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以为二爷我倒了霉,就该受你的作践吗?告诉你,二爷我还是龙子凤孙,比你这穷太医的身份高贵得多!”

  好嘛,一个连滚带爬地往外跑,一个又哭又骂地在后边追,满院子的人全都看呆了。守门太监连忙过来劝解:“二爷,怎么回事,您和那太医生的什么气?气着了不值得呀。贺太医,去去去,还磨蹭什么呢?”

  胤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躺倒在泥水地上大哭起来:“当初我当太子的时候,他狗颠尾巴地巴结我。如今我倒霉了,病了,他连副好药都不肯给。贺孟頫,你好没良心哪……”

  闹腾之中,守门太监也顾不得搜身了,推推搡搡地把贺孟頫轰出了咸安宫。贺孟頫虽然躲过了这一关,可还有紫禁城那一关呢!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大雨倾盆而下,夹着劈雷闪电。贺孟頫不敢走大路,专拣那没人的小道,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地往宫外跑。哪知,这宫里不是大街,天又黑,雨又大,他走着走着,迷失了方向。本来该从西华门出去的,却不料走到东华门去了。刚到门口,就听一声断喝:“站住,干什么的?”

  贺孟頫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站住身子,定神一看,原来是侍卫领班德楞泰。便赔笑说:“哟,是德军门吧。我是太医贺孟頫,刚才进宫给二爷瞧病去了。”

  “哦——原来是贺太医,你怎么连个雨具都不带呢?看看,浑身上下,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快,进屋来暖和一下吧。”一边说,一边过来,拉着贺孟頫就进了屋。贺孟頫心中有鬼,哪敢多停啊,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就要告辞。德楞泰是个细心人,他马上看出了这位太医有些神魂不定,便故作轻松随便地问:

  “哎呀,我说贺太医,你神色不对哟。撞着鬼了吗?记得你是从西华门进宫的,怎么又绕到这边来了?”

  贺孟頫连忙解释:“咳,别提了。我,我本来就胆小,宫中路径又杂。我,我倒没见着鬼,可是到处漆黑一片的还真吓人……德军门,咱们明儿个有空再聊吧。天不早了,我,我得回去了。”

  德楞泰一摆手把他拦住了:“且慢,贺太医,你知道如今内务府是四爷管着。四爷的规矩大,凡是夜间出入宫禁的人,全要搜身。请太医到里间去一下,顺便把这身湿衣服换换,不也很好吗?”

  德楞泰这儿正说着,忽听外边的兵丁喊了一声:“四王爷驾到——”

  德楞泰赶到屋外时,四爷胤祯已经下了大轿。他的身后紧跟着装扮成随从模样的性音和尚。德楞泰上前请了安,笑着说:“四爷,下这么大的雨,奴才以为您不会来查夜了。快,请到屋里来吧。”

  四爷含笑说:“德军门,查夜也不会查你。我知道你一向是小心谨慎的。今天二爷病了,我派太医给他看病,不知那太医出宫了没有。我不放心,所以来瞧瞧。”

  “哟,四爷,您算来巧了,贺太医正在里边呢。”

  两人说着进了屋,就见一个小太监从里屋走出来说:“四爷,德军门,贺太医浑身淋得透湿。我们给他换了身干衣服,顺便搜查了一下,身上什么夹带都没有,只有这张开药方的白纸。”

  德楞泰接过纸来一看,上面确实什么字也没有,便随手还给了贺孟頫::“快回去吧,瞧你冻得那个样儿。”

  贺孟頫巴不得这一声呢,向四爷行了礼转身便走,却不防被四爷叫住了:“回来!我问你,二爷害的是什么病啊?”

  “回四爷,二爷是受了寒,伤风发热。”

  四爷又问:“嗯,昨天大爷的病,也是你瞧的吧,他怎么了?”

  “哦,大爷是中了暑,受了热。”

  四爷冷冷一笑:“嗬,怪了。一个受热,一个受寒,倒难为你这郎中了。我看,你恐怕也有了什么病吧,怎么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这么难看呢?”

  贺孟頫有点慌神儿了:“四爷,我,我什么病都没有,只是刚才淋了雨……”

  四爷突然变了脸,厉声喝道:“少废话,把那张纸给我拿出来!”

  贺孟頫一听这话,止不住浑身筛糠。他战战兢兢地把那张白纸又掏了出来,呈了上去。可是,手一哆嗦,纸掉到地下了,而且,不偏不斜正落在刚才从他身上流下来的那滩水上。白纸上突然显出一行清晰的小字。德楞泰大叫一声:“四爷,您老真神了!瞧,这纸上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