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乱起萧墙 十七、尽忠心王掞犯龙颜 论时弊康熙讲史训(第2/3页)



  王掞又是一愣,心想,怎么,不让我管太子的事了,可是皇上没明说,这话自己也不好问哪:“回圣上,臣虽年老体弱,自信还可以做些事情。既然皇上如此看重老臣,臣自当勉力为之。”

  “好好好,这就好。张廷玉,你来拟旨:着太子太傅、大学士王掞,实授刑部尚书之职,即日到职视事。嗯——传旨给八阿哥,刑部公务,即刻移交给新任刑部尚书王掞。邱运生一案,太奇,大巧了,让他编出一出戏来,演给朕瞧瞧。”

  张廷玉答应一声,坐到一边拟旨去了,他心中实在纳闷儿,为了八阿哥清理刑部积案的奏折,皇上刚才发了那么大的火,可是又不下旨切责,放到一边不理不睬了,却让八阿哥编出戏来演。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真让人琢磨不透。他这儿正想着呢,却听康熙又说:

  “王掞,朕派你去当刑部尚书,并不是要你真的去干实事,只是想借重你的正直,你的名望,去镇一镇刑部里的邪气,带出一帮廉政的大臣来。有这一条,朕就十分满意了。你现在第一要办的,是养好身子,第二是辅佐好太子,第三才是管管刑部的事。记住,要悠着点干,不要着急上火,不要累着。你明白吗?”

  王掞这才放心了,他高兴地答应一声:“谢皇上。臣一定尽心尽力,为皇上分优。”

  “好了,天不早了,你跪安吧。邢年,派个太监,送王师傅回去。传朱天保进来。”

  “扎!”

  老王掞在小太监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退下去了。朱天保听见传唤,手脚灵快地走了进来,向皇上叩头行礼,站起身来,躬身肃立,听候问话。

  伏在案头、正在拟写圣旨的张廷玉,偷偷地瞟了一眼朱天保。只见他满头乌发,两眼炯炯有神,不卑不亢,不由得暗自称赞:“嗯,这小伙子英气蓬勃,是个人才。”

  康熙皇上却没有张廷玉这分闲心,刚才一肚子的话要问王谈,因为王掞的犟脾气上来了,康熙没能说出来,所以,一看见朱天保进来,康熙劈头就问:

  “朱天保,朕听说端午节和七月节的时候,太子在毓庆宫里,大宴侍卫,平日也经常和他们一块儿吃酒,有这事儿吗?除了侍卫们之外,还有外臣吗?”

  朱天保据实回答:“启奏圣上,确有其事。不过据臣所知,参加的都是东宫侍卫,并没有外臣。”

  康熙紧追一句:“你和陈嘉猷,还有王掞,也一块儿同他们吃酒了吗?”

  “回圣上,当时臣和陈嘉猷还在户部,没回毓庆宫。王掞师傅因为有病,我们都没有参与。”

  康熙又问:“哦,那么,你知道他们在喝酒时都说了些什么话吗?”

  “回圣上,臣当时并不在场,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如果圣上一定要问,臣去把那儿个侍卫叫来,一问便知。”

  朱天保到底是年轻嘴快,这句话,他可莽撞了。封建时代,皇宫里规矩多着呢。皇上问话,知道了就老实说,不知道就只能说不知道。你再加上一句说“我不知道,你问他吧”那可就是对皇上不尊敬了。要是正赶上皇上不高兴,说声“掌嘴”。得,你就自个打嘴巴好了。此刻,朱天保这么一说,张廷玉连忙出来制止:“朱天保,你仔细点。这是和皇上说话呢,怎么一点规矩也不懂?”

  康熙心中有事,并没有注意这个小节。听张廷玉教训朱天保,他微微一笑说:“廷玉不要责怪他,他说的是真话嘛。”

  其实,朱天保不是不懂规矩,也不是有意冲撞皇上。他今天递牌子求见皇上,和王掞一样,也是想来劝谏皇上的。刚才皇上一句接一句地问他,他只能那么回答。侍卫都调走了,我哪儿知道,要问,你把侍卫们再叫来嘛。话说过之后,觉得不妥当,可也不能收回了。此刻,见皇上没怪罪,他的胆气又上来了:

  “皇上,臣有一事不明,请皇上训示。”

  “说!”

  “扎。常言说:父子相疑,举家不宁;君臣相疑,社稷难安。臣以为,皇上对太子生了疑心。臣为太子身边官员,不得不对皇上直言。”

  康熙的脸一沉,问道:“哦?你怎么知道朕对太子生了疑心呢?”

  “皇上立太子已经三十多年,待太子恩深义重。太子每当提起这一点,总是感激涕零。太子常向身边的人说,‘当了近四十年的太子,却对国家社稷没有一点建树,愧对皇上的教诲。’太子这话不知怎么传出去了,而且传得完全变了样。外边流言,说太子对皇上不满,说:‘当了近四十年的太子,千古少有。’这个流言和太子的原话,不仅相差千里,而且意思相反。所以,臣以为朝中必有奸邪之人,故意制造流言,挑拨太子与皇上的关系。不知皇上对此有何训示?”

  朱天保说的这件事,皇上早几年就知道了,而且还曾经严厉地训斥过太子。太子当然没有认账,可是也无从辩白。今天朱天保说清了太子的原话,康熙倒觉得高兴,觉得放心。可是,朱天保能不能信得过呢,他是不是太子派来,再次欺骗父皇的呢?康熙又不能不多一个心眼:

  “哦,这事朕知道。世上的事情,就怕流言蜚语,到处传播,越传越神,越传越走样,这是常情。以讹传讹的事,哪朝哪代没有啊!”

  朱天保一听,皇上既没反驳,也没赞成,看来,还真是对太子不放心。不行,我得把话说清了:“皇上,本朝太子与前朝大不相同,请皇上明察。”

  康熙问:“哦,怎么不同,你说清楚。”

  “是。圣上,历朝历代,只有太子有权参与国家大事,其余的皇子阿哥是不能干预朝政的。但在我朝,动不动就派阿哥去当钦差,不是处理部务,就是巡视地方。臣以为,这是政出多门。太子身为储君,对阿哥们却没有节制的权力。臣担心,万一阿哥中有人对太子不眼,或者受奸佞小人的蛊惑,结党拉派,攻击太子;或者暗中策划,密谋篡权,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臣以为太子眼下这种处处受制,说不敢说,做不敢做的局面,应当改变,请皇上圣裁。”

  张廷玉在一边听了这话,吓了一跳。心想朱天保你胆子不小啊,我想了好多年都不敢说的话,今儿个,让你全兜出来了。你知道,这是最犯皇上忌讳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