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玉宇呈祥 三五、说弊政郭琇升御史 藐钦袭施琅主中军(第2/3页)



  “不怕你不服,郭琇的见识不在你之下,胆量却比你大得多!朕今日着实乏了,得歇息一下。你和郭琇参酌一下,把他刚才说的条陈拟出几道旨意来,回京后见了熊赐履,由上书房议定,用玺明发!嗯……另外拟旨给施琅,叫他将备战详情奏来,若备战已毕,即可相机下海作战——朕急着要南巡呢!”

  康熙二十二年夏天,北方多雨,南方多风,康熙督促施琅抓紧战备。出兵台湾的圣旨是三月份传到的,从接到圣旨的那天起,施琅和姚启圣就抓紧了战备工作。那个高傲自大的将军赖塔,按期交上了十门精制的红衣大炮和十万支火箭,带着妻妾奴仆,调任四川去了。施琅和姚启圣都是主战派,各项筹备工作进展得十分顺手。战争的浓云,弥漫在福建沿海。魏东亭的海关上,又送来了五十万两饷银,还有酒五千坛,生猪两千头,活羊五百只,和三十万石白米。有饷有粮,士气大振,军营里从早到晚,喊杀练兵之声不绝于耳。姚启圣看到这情景,不禁暗自兴奋,便打马扬鞭来见施琅,商议下海东征之事。

  姚启圣来到督军府时,施琅正独自一人在默默地察看海图。姚启圣一进门就大声赞道:“施兄,你瞧,咱们军队的士气多高啊,你老兄真不愧是治军有方啊!”

  施琅一边让座,一边笑着回答:“哪里,哪里,姚兄过奖了。不过,军士们懂得了‘以战致太平,以战求一统’的道理,心存报国之念,胸有必胜之志,这才是可贵的哪!唉!可也有胆小的,前天晚上,我就见到一个兵士,在砖上刻了自己的姓名籍贯,悄悄地埋在地里……”

  “啊,有这等事,杀!”

  “哎,哪能呢。水军刚调到福建之时,有人自杀,也有人自断胳膊腿的,我们杀了十几个,还是不顶用。可见,要想鼓励士气,光靠杀人不是办法。”

  “那,你是怎么处置的?”

  “照皇上的教诲办。我把那个士兵叫进府来,着实的夸奖了一番,说他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东下宝岛,舍身成仁,为国家建功立业,他也就高高兴兴地走了。”

  “哈哈,施老兄。真有你的!”

  二人正在说话,中军来报:“钦差大人,文华殿大学士李光地奉旨来到。”二人一听此言,不敢怠慢。施琅下令,“开中门,放炮,迎接钦差天使。”

  例行的叩拜、恭请圣安之后,李光地手捧圣旨,昂首阔步走到正厅,站定南面,说了声:“施琅接旨!”

  施琅连忙上前跪下:“臣施琅恭听圣谕!”

  “进剿台湾逆贼之事,朕已数下诏谕,惟因渡海作战,胜负难决,朕虽期之甚切,亦不便遥定,今特着李光地奉旨前往,务期尔等早日兴军东渡,以免旷师持久,贻误战机。着加封施琅右都督职衔。钦此。”

  施琅听罢,连忙磕下头去:“臣,谢恩!”

  李光地上前一步,搀起了施琅,当下三人分宾主坐下。李光地这趟差,虽是皇上派遣,也有他自己的小算盘。他是朝中为数不多的主战派之一。台湾若能顺利拿下,在他就是大功一件,进上书房唾手可及。若拿不下来,他还真的不好交代。说白了,台湾一战,是关系着李光地的升迁荣辱,是他政治生涯中的一个大赌注。所以他拿到圣旨,便马不停蹄,星夜兼程地赶到福建。此刻,他刚一落座,就言归正传了:

  “二位大人,圣谕上说得已经十分明白了。施大人曾连上奏章,说是要相机渡海东征,但至今却仍是按兵不动。所以圣上急不可耐,才命学生匆匆赶来问一下,不知施大人作何打算?”

  施琅一听这话,心里不痛快了。他心中隐隐地觉得,面前这个盛年得志的书生,一定是在皇上面前说了些什么话,才惹出这场事的。便干笑了一下说道:“哦?听李大人话音,圣上加封施某右都督职衔,是为了督促施琅尽快用兵。如果真的如此,这职衔下官绝不敢受。打仗的事,兵凶战危,没有绝对把握,不操全胜之道,怎可草率进兵?施琅自受命之日,夙兴夜思想的只有一件事,绝不为报私仇而意气用事,也绝不让皇上体谅台湾苍生之心付之东流。怎敢拥兵不进,养敌自重?求李大人明察。”

  这几句话说得直率,也说得有分量。李光地一听。脸腾的一下红了。不错,刚才宣读的那道圣旨,是他李光地起的草,如今,被施琅一言捅破,倒像是他李光地心存偏见,以小人度君子了。他的自尊心被刺得一痛,忙说:“哎——施将军,您不要误会嘛。加封右都督职衔的诏谕,是皇上朱笔亲书的,不信,你一看就知道了。”

  姚启圣见俩人一见面就谈僵了,也连忙出来和稀泥:“施兄,小弟之见,还是圣上想得周全。咱们这水师,北方人、南方人都有,你拿了都督的职衔,指挥起来也就方便了,包括我的福建水军和我本人在内,全听你的调遣。”

  李光地见有人帮助说话,又来劲儿了:“哎,姚总督这话说得对。练兵嘛,本来就是为了打仗,总这样拖延时间,不进不退的成何体统。去年冬天,皇上就有旨,催你们进兵,不知为什么你们却按兵不动?”

  施琅不屑地一笑说:“嘿,我在等候战机。时机不成熟,叫我怎么用兵啊?”

  “等,等什么?”

  “等风!李大人你可知道,海上行船没风是不行的。”

  “哈哈,施大人你说得好,不瞒您说,学生我就是福建人。这里冬有朔风,夏有薰风,秋有金风,春有和风,可以说,四风俱全。光地此次出京,一路行来,天天有风,将军为何不进兵呢?”

  施琅听他这么一说,有点上火了,冷冰冰地回了一句:“李大人,咱们今天说的是打仗,不是你们文人秀才在吟风弄月,有风没风,风大风小都能作出诗来。下海打仗,一个不谨慎,就要全军覆没,那可是关系社稷安危和十几万生灵的大事啊!我告诉你,福建四面来风一点不错,可并不是什么风都能用的。请李大人明察。”

  李光地以钦差的身份来到这里,想不到,一上来就碰了这么个大钉子。他心里不痛快,可又不便当场发作,便忍了口气问道:

  “哦,光地一介书生,不懂军事,今日正好请教施将军,要什么风才能渡海作战呢?”